因为做系列报道的机缘,我最近结识了一群闵行的摄影师。相处过程中,我发现他们大多不善言辞,做起事来却格外执着,在许多人眼里,他们,甚至有点“怪”。
第一次见到朱锋时,他告诉我,自家门口那条万源路,他拍了整整二十年。我一时怔住:一条路,二十年,能拍出些什么呢?直到他将那些照片汇成的影集一页页翻开,慢悠悠地讲起每一张照片背后的故事——2000年,这里还是一片农田,后来慢慢修路、建楼,2009年,路口立起的万源城的规划牌,如今已是一个极具人气的商圈。万源路哪一年拓宽、哪一年施工围挡从手绘变成喷绘、行道树是怎样一点点长高、古美公园如何从无到有……我们盯着那些连贯而细腻的画面,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朱锋,《上海零度》,顾戴路万源路,2024
张熠楠从小学拿起相机,到现在做了九年摄影记者,从未停下过快门。严海平可以整个周末耗在工地上,与安全帽、灰尘和轰鸣的机械声为伴,只为等一束恰好的光,照亮建设者淌汗的脸上。孙新明出门拍摄,永远穿着那件军绿色马甲,包里两台相机、三支镜头陪他跑遍全区大大小小的体育赛事,时间一晃就是40年。孙蔺退休后加入了区里的摄影组织,从架桥修路到援滇援疆,多年来各地奔走,他却将这种奔走忙碌,视作理所当然。他们身上都有那么一股劲儿——说是“痴”也行,说是“执着”也罢。起初我不太明白,他们到底在坚持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执着地记录?有一年,他在浦江码头拍到一位“棒棒”,顶着酷暑搬运货物。后来他专程去了趟四川,把照片送到对方女儿手中。女孩看着照片里父亲躬身扛货的样子,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没有哪个女儿看到父亲这样会不流泪的。”严海平说。那一刻我忽然懂了:他们看似在拍路、拍桥、拍城市的变迁,可镜头真正对准的,从来都是人——是父亲的背影,是建设者的汗水,是一代人走过的足迹,是这片土地上每一天真实发生的生活。他们记录的,是我们身边最平凡、却也最不该忘记的日常。而我也终于理解,为什么这群在旁人眼中有点“怪”的摄影师,愿意用几年、几十年,去做同一件事。他们执着的不是摄影本身,而是在用镜头,为这座城市、为生活其中的人,写下一封封漫长而深情的手写信。用20年记录闵行这条路的变化!他说:“城市是有生命的……”从上海县到闵行区,他拿起相机,便是四十多年流金岁月十多年用镜头记录建设工地,“是他们,真正在雕刻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