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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种叫团子,哪种叫圆子?外地人分不清的苏州糕团搞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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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余嘉 2021-02-10 09:12
摘要:不禁要感叹吴方言的精准

年节将至,想说说过年餐桌上的重头戏——汤圆、汤团、团子、圆子,可是太多,只好提炼关键词,说说“团”和“圆”的事。

我没有走遍全国的实勘经验,但我猜各地都有吃“团”“圆”的习俗。一来材料易得;二则制作方便;第三,当然开口就是好口彩,咽下就是好祝愿。而苏州没有专门的汤圆、汤团店,大街小巷里分布着的,是“糕团”店——节节高升再加团团圆圆,好寓意的平方。

但是你注意没有?大街小巷中,只能看见“糕团”店,没有“糕圆”店哦!苏州人为啥偏爱“团”?

关于“包子”“馒头”哪个有馅哪个没馅之辩,已成调侃苏州人的老话题。但到了“团”“圆”之别上,苏州就严格区分“有馅”和“没馅”了:有馅的叫“团”,没馅的叫“圆”,然后根据是不是水里煮的,再分为汤团、汤圆,和团子、圆子。

听起来也合理。只不过,我拿这个说法去问一位“老苏州”,却收获一记斜瞥的白眼:“啥宁讲格?唉格要看大小格哇!大格叫团子,小格叫圆子!”

噫嘻?愿闻其详!

之所以有“有馅没馅”这种区分方法,大约还是因为,大团子往往是包了馅的,而小圆子的个头小,通常不包。故而用“有没有馅”来区分“团子”和“圆子”,基本也大差不离。但仔细想想,还真不尽然。

老苏州说,他小时候,苏州人特别喜欢吃一种黄豆粉团子。拿黄豆炒熟后,磨成细细的豆粉,吃的时候,将小孩拳头大小的实心糯米白团子,在水里煮熟,捞出来,趁热、趁着软软粘粘的,往黄豆粉里一滚,让黄豆粉裹满几层,再捧起来吃的时候,“那爽滑、豆香、软糯、细腻、清甜”。

又譬如大受宠爱的小圆子,浮沉在赤豆糊或酒酿的汤底中,再浇一勺糖桂花,在红烟黄朵的映衬下,一粒一粒半现半隐、洁白透亮、莹润饱满、玲珑可爱。现在市面上出现一种迷你版的小汤圆,里面也有豆沙或者花生的馅,做成彩色的,一袋一袋分装好,像彩虹糖一样漂亮,亦可以用来煮赤豆小圆子。苏州阿姨很喜欢去买,但绝对称它“小圆子”,而不是“小团子”。

再多说一句,为啥大的叫团,小的叫圆呢?那请你发一发吴语当中的“圆”,是不是和“丸”很像?要是不嫌麻烦,再去听听昆曲,张继青版的《牡丹亭》,“皂罗袍”一折的第一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那个“原”字的发音方法,和“丸”字几乎一模一样。至于超市里可以买到的那种袋装汤圆,个头居中、不大不小,类似桂圆的,全称叫“宁波汤圆”,在苏州的点心店里是找不到的,不在讨论之列。

老苏州有回忆作支撑,这个理论杀伤力巨大,暂且存此一说。

因为小圆子做法单调,而团子够大,有充分的发挥空间,所以苏州的团子花样百出:甜的、咸的;封口的、开口的;节令的、日常的;圆形的、一头尖的、两头尖的、寿桃型的;煮的、蒸的、煎的、炸的;红的、绿的、黄的、白的;一碗可以盛两个的、一碗只装得下一个的……

还有种最特别的双酿团子(苏州话中把“馅”叫作“酿”),一个团子里还包着一个团子。先轻轻咬一口,是浅褐松甜的豆沙;再咬一口,豆沙里居然还藏着一层糯米皮;再咬开,又喷出洋黑软甜的黑洋酥。这是老法头招待客人的最高规格,现在在苏州话中还有着喜庆的意味。譬如说,今天我好事成双了,或者看起来喜气洋洋,大家就会起哄:“哦哟,你吃到双酿团子了哇!”

所以苏州人习惯于“糕团店”,实在是团子的种类繁多、市场太大了。

何况苏州人,或者说整个江南,吃“团”“圆”和其他地方的人还不太一样,其他地方的人可能只在正月十五吃元宵,江南人因为传统吃大米的关系,米粉做的“团”“圆”也就是四季早晚日常餐饮的一部分。譬如我的同事黄美人,吃腻了盒饭,就常常约上三五个人,去不远处的点心店里,来两只汤团、一碗小馄饨,或者一碗豆浆、一副油条大饼,吃得清清爽爽、文文气气。

就是这样,苏州人吃汤团,必要配一碗小馄饨,类似于豆浆总要配油条大饼,你怎么点,就看出你会不会吃。

那天,我兴冲冲直奔山塘街荣阳楼,一家在外地人中名声不显,在老苏州中鼎鼎有名的点心店,他们家有令人垂涎三尺的油氽团子,我已经很久没吃到了。地方很好找,就在新民桥往西一两百米,门口停满电瓶车的就是,它的斜对面,是同样在老苏州中鼎鼎有名的阿坤卤菜店。

进得门去,是苏式点心店传统的柜台,掌柜端坐着,身后的墙上挂着整整齐齐的竹头标签,展示着店中供应的品种;店堂里十来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下午三点多,正是小学放学的时候,阿爹好婆接了乖孙孙女,心疼不已,忙先带过来补充点能量,再定定心心回家。

在大门右手边,对外开放的窗口里,售卖猪油年糕等外带的点心,还有油氽团子。比我拳头还大的糯米团子,中间是肉馅的,包好后在油锅里氽熟,然后盛在铁盘子里售卖。

点单、付钱,阿姨熟练地拿起食品袋,两手一翻,抓起两个团子再一抖,团子落袋。走进店里,再点上一碗小馄饨,美滋滋的一个下午就从脆蓬蓬的油氽团子开始。

油炸食品真的具有销魂的力量,就像这个油氽团子。包好的团子原本粉粉白白的,在烈火热油中翻滚几分钟,就有了黄金的皮相;关键是在炸到一半的时候,厨房的大师傅还会用长筷子把他们一只只夹起来,观察一番,再用力“啪唧”一下,夹爆一个口子,扔回油锅,你仿佛看见团子们翻滚着,一口浊气吐了出来,内里也就此得到了升华。

所以能不好吃吗?入口先是酥脆,再是油香,然后软糯,牙齿、舌头、上颚、咽喉的感觉细胞全部开动。再咬一口便是肉馅了,咸甜的配比刚刚好,肉酱和皮汁的配比也刚刚好。团子太大,两口是吃不完的,放回盘子里,转而去吃小馄饨的间隙里,馅的汁慢慢沁出来,油花泛着天光,一点点就如一汪汪。

不禁要感叹吴方言的精准。苏州人为啥把“馅”叫作“酿”?“酿”字,有时间的要素,有固定的程式,有纯酽的味道,有变化的神妙。你再看一看、尝一尝这油氽团子,其中“酿”的颜色、口感和微溢的汤汁,是不是厚重、古老,而又灵动、鲜亮的江南?

吃完油氽团子和小馄饨,我感觉肚皮尚有余地,就又跑到几十米外的朱新年手工点心店。这家店现包现卖,供应的是传统的苏式大汤团,为了便于区分,把肉馅的包成圆形,芝麻馅的拉出一个尖,萝卜丝馅的则有两个尖。其他诸如豆沙、花生之类的,也各有造型。

可惜不是仲春,吃不到青团子,也不是初夏,吃不到炒肉团子。而且这家店只有汤团,不供应上笼蒸熟的松花团子和寿团等。但就刚刚下肚的那三个,已经撑到我的喉咙口了。总共十九块钱,可以管饱到第二天。

吃完返程,路过荣阳楼的时候,窗口前食客依旧络绎不绝。

栏目主编:孔令君 文字编辑:陈抒怡 题图来源:IC photo 图片编辑:邵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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