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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伍,他们有多么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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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蒋迪雯 2017-09-04 07:00
摘要:第一年,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第二年,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今天他们卸下警衔退役,真希望时间停下来。

8月31日,武警上海总队第一支队十中队举行各项交接仪式,为服役两年的义务兵送行,当卸下警衔的一刻,老兵们有多么的不舍。

 

仪式还没开始,彭福杰坐在宿舍的学习室里发呆。

 

退伍仪式开始,“老同志”们有些不淡定了。

 

帽子脱了又戴,要掩饰什么?

 

当新兵为“老同志”卸下警衔的一刻,王峰心里难受极了。

 

卸衔还不是分别的时候,战友的肩膀再靠一靠。

 

老兵说:第一年,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第二年,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今天他们卸下警衔退伍,真希望时间停下来。

武警上海总队第一支队十中队,义务兵在这里服役两年,第一年被叫做新兵,第二年被称作“老同志”。

徐鹏昊是武警上海总队第一支队十中队雷锋班的新兵,曾经见证过“老同志”退役时的不舍,哭得稀里哗啦,羡慕这份难能可贵的真情。不过,他觉得代入感并不强,如果到他退役时,尽量保持不哭,因为军人只有在亲人离开时才流泪。

徐鹏昊的“老同志”叫白正阳,大他一岁,他用“一床之隔”来形容他俩的关系,经观察这几天老白的话少了。

平时,老白经常问:“鹏昊,你开心吗?”一是确定一下是否开心,二是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这句话从进雷锋班的第一天起就这样问,刚来时压力大,老白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帮他排解。以前不开心,老白问,小徐爱理不理。“现在,我无论多么不开心,都会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跟他说我很开心。”

“老同志”每天就这么问他,小徐相信以后新兵来了,他也会这么问。他认为这是一种传承,不过,小徐从来没有问过老白开不开心。

 

白正阳又问徐鹏昊,开心吗?

 

白正阳读完大一后从上海入伍,两年服役期满没能留下,觉得自己还不够优秀。他有个写日记的习惯,当问起有否写到过退役,他说有,是在刚入伍的时候。

记得刚去新兵连的时候,训练量比较大,每天早上出操要做30个俯卧撑,如果是现在,一口气能做50个。当时,做第一个就没劲了,撑不起自己的身体。那时候一个念头闪过,自己的军旅生涯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这才第一天,有点后悔当初做出决定。第二天,要开始适应各种军营生活的节奏,比如吃饭、穿衣、洗漱,在家的时候都不赶时间,洗脸还会用洗面奶、护肤品什么的,在部队就是香皂、牙膏、牙刷,疲劳加上一切简单化,就感觉自己不行,扛不住了,无法排解甚至有些失望。算了一下,发现自己还有23个月、700天才能退伍。当时听到一个说法,还没有挂警衔的新兵,可以选择提前退出现役。

坚持到第四天,班长带他们去部队的小超市,白正阳第一次露出笑容,他说千万别用“幼稚”来形容,他真的很开心。入伍前逛逛超市吃些零食,那时看来都是奢侈的,喝上第一口饮料的时候,他发现以前不开心的事都没有了,而且当时饮料特别凉,把汗水一扫而光。晚上,班长上哨,他和战友就“偷偷”躲在厕所里吃零食,轮流吃一桶泡面,感觉真好,他说这也许是种心理安慰。和战友间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也有了倾述对象,他会自豪地用在厕所里同吃一桶泡面的经历来形容友谊深厚,这样的亲近让他慢慢地喜欢上这里,慢慢地打消了走的念头。

一个月过去了,白正阳发现第二个月的想法和第一个月不一样了,自己并不再因为体能不行不想呆在这里了,而是因为想家。第一次给妈妈打电话,妈妈问:“部队里吃得好吗?有没有这个,有没有那个……”其实,为了加快吃饭速度,他把汤、菜、饭、面倒在一起才能吃得快。一般吃饭10到15分钟,但在新兵连很多事不熟悉也不会做,只能挤出吃饭时间学。听到妈妈的声音,真想哭,但他不想让妈妈知道在部队过得不好,“挺好挺好的,我们要集合了”,白正阳把电话一挂,去洗了一把脸,让自己冷静一下。那时候,累了一天,躺上床就想家,尤其想吃家人做的饭,想和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2016年6月,白正阳第一次去一大会址做讲解员,出去的时候很开心,回来的时候脚步却越走越沉重,之前白正阳在上海上大学,人民广场周围经常去,走过这些地方就会勾起回忆。那时候,就觉得马上要回部队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看看。

白正阳的家就在一大附近,骑车不过10分钟的路程,在外8小时,如果偷偷跑回去一趟,也不会有人知道,但部队有规定,白正阳没回去,只是更想家了。

20日的学雷锋活动,白正阳在南京路上修鞋,刚好让亲妈看到了,当时她感到很惊讶,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是自己儿子——上大学时,白正阳每次去学校都会带两三套换洗衣服、两双鞋还有一堆袜子,每次穿完就塞在一块儿,等周末一起带回家洗。

白正阳说自己是独生子女,父母之所以感到不可思议,是因为拿上学的他和部队的他作比较。但是白正阳觉得父母小看他了,部队非常能锻炼人,要成为一名合格的雷锋班战士,只会一样技能是不行的。

 

再叠一个标准的被子。

 

孙星浩是一名军事迷,两年里购置了不少装备,要把心爱的装备收拾了寄回家,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屏幕上回放着两年来的军旅生活,白正阳努力控制感情。

 

喜欢制作面点,王峰从应急班调去了炊事班做了名军旅面点师,战士们想吃什么点心,王峰就尽量满足。

去年有位新兵提出想吃蛋挞,王峰就想了很多方法,从网上找在书里找,第一次尝试,馅芯都散了,几次失败才推敲出了适合的火候。

还有一次,感觉快要成功了,馅芯已经鼓起来了,但是从烤箱里拿出来,里面合格外面已经焦了,撕掉这一层,只能请战士们吃“卖相难看”的蛋挞。失败了5次后,“完美”的蛋挞才得以出炉。

那位爱吃蛋挞的战士对王峰说:“‘老同志’,终于把蛋挞研究出来了,以前在家的时候就喜欢,很久没有吃上这个了,有家的味道。”

半年前,听说以前有个班长在退伍前做了一顿点心宴,已经好几年了,大家至今念念不忘。离退伍还有一个月,王峰想着翻花样给大家做点心,桃酥、驴打滚、酥皮点心……每天不重样。最后一天,王峰推出了压轴点心——蛋挞。

退伍在即,王峰感觉时间不够用,还没把小徒弟带出来,还没来得及把绝活交给他,更不舍这身军装,毕竟两年,这身衣服也是陪着自己流过血流过汗的,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战友。

“当班长碰到我警衔的一刹那,我的心里难受极了”,王峰说。

 

离开军营的最后一晚,王峰庄重地把大勺交到徒弟手里,希望光荣传统延续下去。

 

最后一天,王峰推出了压轴点心——蛋挞。

 

杨文鑫虽然是一名光荣的国旗班撒旗手,但两年的服役期只去过南京路3次,一次是中队组织,一次是和家人一起,最后一次是三个月前。一个人向中队请假后穿便装出去,走在热闹的南京路上,杨文鑫感觉城市这么大,而自己只是街边路过的人,没有人认识,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杨文鑫说,之前演过一个小品叫《巡逻南京路》,其中一段有一个小朋友问:“南京路一共有多少店?”他还能记得这句顺口溜:第一百货培罗蒙、中联华联乐乐城、时装公司老介福、阳光金波和嘉申,华侨先施宝大祥,欧洲商城伊都锦,三联丝绸雅戈尔,凯普迪诺曼克顿……,虽然还没有见到过台词里的店,但名字已经记熟。
 

只有节假日,战士们才有机会到南京路步行街巡逻。

 

作为撒旗手,杨文鑫最后一次降旗。

 

杨文鑫将国旗庄严地交接到下一任国旗班手中。

 

卸了警衔退了伍,就可以随时随地去南京路了,杨文鑫却没有了这个念头,卸衔还不是分别的时候,何必把泪水浪费在现在。离走出军营还有最后20个小时,还能和战友呆在一起;还有最后12个小时,还能共进晚餐;还有最后10小时,还能看到新兵为“老同志”准备的节目;还有8个小时,隔壁床还会传来轻轻地鼾声……

 

告别军旅生涯,踏上新征程。

 

感情记在心里,珍惜和战友的每一刻。

 

默契。

 

再闻一闻军营的饭菜香。

 

“我很开心!”

 


 

摄影报道:蒋迪雯

编辑邮箱:8903168@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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