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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素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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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郑薛飞腾 2017-05-25 13:07
摘要:他真的幻想过有“全人类素食”的一天。

 

吃什么?是每个人每天都会问的问题。

 

有一群素食者,以一种近乎宗教式的崇拜要求所有人都要吃素,听来难免让人感到冒犯,甚至第一反应就会回击:我吃什么当然我自己决定,凭什么被你规定。

 

这种要求看似让人无法理解,但如果真正进入素食者的逻辑,又会觉得他们不无道理。吃素还是吃肉?对个体而言,曾经是一个明确的问题,但在理解对方的逻辑后,或许会有些摇摆。

  

素食的传统

 

肉食者的理由大都相似,素食者却各有各的理由。他们之中有的出于宗教信仰,有的出于动物伦理,还有的只是天然口味偏素。

 

食素传统在中国可谓源远流长,但因为宗教因素,历朝历代有过激烈分化。

 

西周时期,人们祭拜祖先,宰杀猪、羊用以祭祀,参与其中的贵族为表示虔敬,往往在祭祀之前需做斋戒,一般平民不参与其中。及至东汉末年道教兴盛、南北朝时期佛道两教空前发展,素食文化开始向下层民众普及。成书于北魏的《齐民要术》就有专门章节对“素食”进行记载。

 

素食的发展“成也宗教,败也宗教”,宋代以降,摩尼教(中土文献中也称明教)不断与地方信仰结合,并在地方大建斋堂、菜院,举行不合礼法的活动,与方腊起义扯上关系,以至南宋政府加大打击力度,在“吃菜事魔”的恶称中,素食者受到官方的直接打压。

 

进入20世纪上半叶,人们选择素食的理由开始多元。除了传统的宗教因素以及由宗教衍生出来的“护生思想”,还有两大理由支撑当时的“素食运动”:一方面,现代营养学的传入,由于中医学理中本身多有提及肉食的弊害,因而当时的中国人迅速接受西方科学中提出的过量肉食的危害,普通报刊、医疗与健康类杂志也对此大加宣传。另一方面,当时人们热衷素食也有现实的经济压力考量。民国初年,北大学生曾以“卫生、节俭”之由向校长请示增设素食窗口,新颖的西方学说也用数理方法计算出,素食相较肉食可节约地力达25倍之多。

  

成为素食者

 

从历史角度观之,今天素食者的理由也无出其外,只不过当年的“慈悲护生”到今天以“动物伦理学”的新面目出现。如今已是清华大学研二学生的张小轩,他的素食起点就是对动物伦理的反思。年少时,父母为了保证家中食材的新鲜度,常常从市场购买活鱼,带回家后,浸泡在水桶中,年幼的小轩会在这些间隙戏耍活鱼。但也正是这些短暂的相处,待到活鱼被斩杀成为盘中“美味”时,他开始天然地拒绝食用自己“好伙伴”的尸体。

 

2010年,刚上高二的他主动关注动物伦理问题,并渐渐意识到自己有成为素食者的可能性。从那时起,他用一学期时间减少肉食频率,开始向素食者过渡。这一过程,并非坦途,在父母眼里,这种转变实为怪异,也因此爆发过家庭冲突。由于食素或食肉终究是一件极为私人的事,即使有父母压力,他依然保持吃素,以致在两年后,父母因为他吃素,也主动减少了肉食的食用。

 

清华素食协会会长柳济琛食素的理由和张小轩十分相似。他原在饮食喜好上偏素,大一时无意看到素食协会的招新,加入后开始更多地接触素食。出于对蛋白质摄入的考虑,他一度是“蛋奶素者”(即日常素食之外,还食用乳制品和蛋类食品),直到有一天,他读到一篇关于工厂化养殖下牛奶及鸡蛋来源的文章,让他成为一个“纯素食者”。那篇文章包含大量图片,讲述工厂化养殖下人类的“暴力”行径:强迫奶牛不断人工受孕、许多同笼的鸡会被剪掉鸡嘴以防止它们互啄、人类为了追求更鲜嫩的肉质将出生只有几小时的牛犊与雏鸡宰杀、有的直接送进绞肉机处理……虽然看到残酷的“真相”,济琛对动物伦理有着微妙的保留,在他看来,若是禽畜自然生产且无意孵化的蛋可以食用。同时,不因人类使用目的的死亡,如动物的天然殴斗致死,这样的肉制品也可以接受。

 

除了发人深省的动物伦理,还有一些素食者动机不同,因而也保持不同的素食方式,复旦大学的朱小河即是如此。在一些宗教节日,小河会短期食素。于他而言,这一切只是因为“生活需要仪式感”。他告诉记者,所谓的“食素者”其实范围很广,尤其在江浙一带,古时讲求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是斋日,习俗流传下来,今人大多不知为何要在这一天食素,但依然会出于一种传统选择这种生活方式。在学校食堂的素食窗口,初一、十五的人流量较平时大为增多。

 

全人类素食?

 

每一个少数群体生活在多数群体中都有不便,素食者生活在肉食者中也是如此。

 

小轩和济琛坦承,他们都遇到过饭桌上的尴尬,但这其实“很正常”,是社团同学普遍遭遇的困境。若是在家中,一些坚持素食的同学,常出于对父母的尊重,不得不面临两难抉择。在和长辈、同学聚餐的环境中,往往一桌餐饭也只有一两道素食,迟迟不下筷也会被人询问。对此,济琛采取的策略是不断喝水,或是吃一些素的小零食加以掩饰。大多数时候,同桌饭友并不会关心他的刻意选择,但若问起,他会告诉对方自己是素食者,如果对方对此抱有浓厚兴趣,则会私下再做交流。

 

小轩面对尴尬局面显得更加坦率、彻底。对他来说生活在一个以肉食为主流的社区中,无法与肉食者相隔离,有不得已之处,这也正是素食协会存在的意义。“有人开玩笑说成立肉食协会,但我想说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肉食群体,在肉食这一点上,所有人都能团结起来。”

 

为了挑战主流社群,素食者们积极地发起社会活动。2017年4月1日,在北京工商大学举办的高校素食联盟筹备会议于素食者而言是关键一步。这次会议后,全国共24所高校的素食协会拟共同成立联盟,旨在“弘扬和践行无伤害、可持续的素生活理念”。

 

尽管对外宣传如此,但素食者心中的“理想蓝图”到底是什么样的画面?与许多呼唤“平权”的社会少数群体不同,素食者对这幅蓝图多有犹豫。面对提问,小轩停顿多时,他坦承或许有“不宽容”之处,但他真的幻想过有“全人类素食”的一天。同时,他也意识到这近乎一件不可能的事,因为文化氛围和饮食习惯着实很难改变。在他看来,素食运动如果太激进,或许会带来其他的问题和灾难。但小轩依然相信,在素食者与肉食者的缓慢博弈中,会有越来越多个体获得素食的敏感。

 

文/郑薛飞腾

插画/派派

栏目主编:吴桐

编辑邮箱:tongwood@yeah.net

图片编辑:邵竞 内文图: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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