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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低调的浙江城市竟靠着“位置偏僻”爆发潜能,今年流动人口增加30%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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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于量 孔令君 葛志军 2020-12-23 11:04
摘要:长三角有座“跨省大花园”

浙江衢州,处浙江西部山区,四省通衢,紧挨着福建南平、江西上饶与安徽黄山。衢,本就有四通八达之意,但很长一段时间,交通物流一直是衢州发展的短板。

近日,衢州有好消息。18日,衢州衢江港集装箱航线首航,集装箱可从衢州经由嘉兴乍浦港水水中转,断航60年的钱塘江中上游航道全线恢复通航,衢州通江达海。衢江港的13个千吨级泊位已投入运营,二期工程计划明年开工,建成后年运输能力将突破700万吨。距离衢江港不远,衢州机场迁建项目今年得到批复,12月16日,衢州航空公司揭牌,当天该公司新采购的飞机也从重庆飞至衢州。今年9月,衢宁铁路建成通车;今年杭衢高铁已开工,建成后衢州到杭州最快只要41分钟……衢州,正积聚着更高质量的“通衢”潜力。

四省通衢的区位优势,成了衢州在长三角城市群中的特色。有特色才会被需要。衢州向东要“入群”,它本就是长三角城市群的一员,距离杭州和上海,无论空间距离还是心理距离都很近;衢州向西正“建群”,联合福建南平、江西上饶与安徽黄山等城市,打破行政藩篱,开拓腹地,构建生态旅游、交通经济、科技教育等多方位的“桥头堡”。

找准定位,衢州便能迎来新发展机遇。与之互相印证的,是两个并不引人注意,但有些让人意外的消息。一是今年前三季度,衢州登记在册流动人口增长30.3%,增幅浙江省第一;此前较长历史时期,衢州都是人口净流出地区,但从2017年开始,实现转负为正、持续净流入。二是最近国家发改委发布的《中国营商环境报告2020》中,衢州与北京、上海、深圳、杭州等一起入选了15个全国标杆城市之一;从2018年起,衢州连续三年参加全国营商环境评价,前两年的评价结果,衢州在各地级市中都排名第一。

记者还记得一次参加衢州的推介会,发言人自嘲:每次介绍“衢州”,外地人尤其浙江省外的人,不少人会迟疑,甚至有人反问“江苏徐州”?类似的尴尬,以后应该会越来越少——衢州的价值和存在感,要从建设浙皖闽赣四省边际中心城市说起。


衢州乡村景色。采访对象供图


联盟



12月4日,浙皖闽赣九方经济区四届七次党政联席会在浙江省衢州市举行。不要小看这个“九方经济区”,它创建于1986年,是国内最早建立的跨省域经济合作组织之一,由福建省的南平市,浙江省的衢州市、丽水市、金华市,江西省的上饶市、抚州市、景德镇市、鹰潭市和安徽省的黄山市组成,联络处常设衢州。

这个经济区发展了34年后,先后诞生了包括浙皖闽赣国家生态旅游协作区、浙赣边际合作(衢饶)示范区等在内的一批区域合作平台。今年10月29日,合作共建浙皖闽赣(衢黄南饶)大花园旅游示范区筹备会议在衢州市召开,浙皖闽赣(衢黄南饶)“联盟花园”浮出水面。

四个省,四个地级市,要跨省共建“联盟花园”?说来也顺理成章,衢州黄山南平上饶汇聚了9个5A级景区、82个4A级景区,都是鼎鼎大名的地方,黄山、武夷山、三清山、婺源花海、南孔庙……在交通方面,2019年,衢州机场通航城市13座、黄山屯溪国际机场通航城市24座、南平武夷山机场通航城市8座、上饶三清山机场通航城市15座,吞吐旅客总计240万人次左右;沪昆高铁、合福高铁、沪昆高速、京台高速等快速通道互联互通。

从文旅破题,大家早有共识。2014年11月,四省共同发起成立浙皖闽赣国家生态旅游协作区,协作区的秘书处常设衢州。2019年4月,四省在浙江义乌签署《关于加快推进浙皖闽赣国家生态旅游协作区建设合作协议》,提出以全域旅游理念,将协作区作为一个大景区,不断完善公共服务设施。

衢州市文化广电旅游局副局长刘章华坦言,浙皖闽赣国家生态旅游协作区作为一个“大群”,主体繁多、诉求多元,短期难以形成发展合力。四市“联盟花园”作为“大群”里的“小群”,在工作开展上相对更为聚焦,有利于发挥跨区域旅游协作的“头部效应”。“各自为战,显然势单力薄;抱团取暖协同作战,才是四地的最佳选择。”

四地已有设想,能否利用现有国道省道整合提升、废弃公路改造利用的机会,打造“联盟花园大道”旅游环线?在航空资源整合方面,衢州、屯溪、三清山、武夷山四个机场航线资源能否整合协作,共同申报四省边际通航试验区?四地之间异地车辆租还、充电桩等新能源汽车配套等,未来能否到位?

“互为客源地、互为目的地”已有雏形。刘章华表示,通过游客互送等形式,四地以旅行社为代表的市场主体围绕旅游资源展开的自发合作始终未曾间断。自2017年起,衢州每年推出“全球免费游衢州”活动,除国家法定节假日和双休日,衢州主要旅游景点免费面向海内外游客开放。刘章华说:“无论是三清山、武夷山还是黄山,从衢州市区出发,都只需要一小时左右的车程。‘免费游衢州’吸引来的大量游客,也带动了‘衢州+黄山’‘衢州+三清山’等旅游产品的人气。”

“联盟花园”峰会目前正在积极筹划中,预计将于明年1月举行。届时,一系列具体的合作协议将集中签订,“联盟花园”也将随之进入实质性推进阶段。“虽然刚刚起步,但是四地都表现出了高度的参与热情。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未来可期。”刘章华说。


几位表演者在水上亮出“衢州有礼”的城市品牌。 采访对象 供图



协同



城市群、都市圈都有“中心”或“龙头”,在武夷山、黄山、三清山这样的名山包围之下,衢州怎么当“群主”?

衢州不仅是“四省通衢”,历史上还被称为“五路总头”,具有1800多年建城史的衢州能“领头”,主因是传统农业社会和冷兵器时代独特的区域地理位置和重要的战略地位。2017年衢九铁路开通运营,衢州市正式成为华东地区第一个实现“县县通高铁(动车)、高速公路”的城市;今年,衢宁铁路开通,衢州通往宁德港的通道被打通;衢州在港口、高铁、机场方面突飞猛进,并正规划建设机场专用公路、铁路货运专线、衢丽铁路等交通基础设施;衢州水陆货运集散潜力,引来了总部设在武汉的卓尔集团,该集团计划投资180亿元在衢州打造无人数字港口;前不久衢州港集装箱航线开航,吸引了周边江西、福建、安徽等地的企业前来洽谈航运业务。衢州相较于毗邻边界地区,在交通设施建设和信息化技术的运用上,目前有着明显的优势。

最近还有一个“大手笔”呼之欲出,未来也许能让衢州的辐射能力大增——浙赣运河。浙江省和衢州市两级交通部门已对浙赣运河前期项目常山江航运开发工程开展项目工程可行性研究基础工作,并已与江西省交通部门联合开展浙赣运河沟通实施前期工作。钱塘江上游的常山江与江西的信江直线相距仅30公里,打通浙赣运河,就能让钱塘江“牵手”鄱阳湖——如果一切顺利,这将为江西开辟第二条出海通道,较通过长江出海路线缩短航道里程近200公里,如果通过杭甬运河经宁波舟山港出海,航道里程将进一步缩短约300公里。

记者省界上找故事,到了衢州市开化县的杨林镇,地处浙赣交界处,与江西省上饶市德兴市紧邻。位于杨林镇下关村与新岗山镇板桥村交界处的白沙关,自古便是浙赣两地间的重要关隘,位于省界上的下庄村,行政边界与板桥村互有交错,跨省往来在当地人看来稀松平常。

江西的姑娘嫁到了浙江,浙江的生意也做到了江西。德兴林业资源丰沛,衢州人看到了商机。上世纪80年代初,改革开放方兴未艾,包括村支部副书记鲍镇根父亲在内的一批下庄人便跑到了江西的地界上与当地林场沟通,承包下一个又一个山头开伐木材。这些产自江西的木材,经由下庄村商人之手送往浙江义乌、东阳等地,被加工成各式相框、工艺品和家具,销往全国各地。

“空载的大货车一辆接一辆从衢州开到德兴,装满了木材之后再从德兴往回开。”在鲍镇根的印象里,那些年公路上的车流总是不断。下庄人靠路吃路,公路沿线便陆续开出了多家专门服务货车司机的加水站和小饭馆。进入新世纪,原本的盘山公路被一条条隧道取代。同时,随着国内旅游行业的兴起,距离江西境内的婺源、三清山等旅游目的地车程不过半小时的下庄村,也成了自驾游客和团队大巴的落脚点。加水站和小饭馆纷纷转型升级,搞起了农家乐。

江春松是土生土长的下庄村人,也是江西女婿。2003年,他在白沙关开出了自己的第一家饭店。店门前这条连通浙赣两省的公路,他几乎每天都要走:“一年365天,每天第一件事就是去新岗山镇上买菜。”经营饭店十余年,江春松的店里除了货车司机和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接待最多的就是隔壁的江西邻居:每每板桥村人要请客吃饭,或是单纯地想打打牙祭、换换口味,白沙关一带的农家乐总是他们的首选。江春松回忆,2010年前后,公路沿线有大小饭店、农家乐20余家,家家户户有钱赚,而且不少赚。

近年来,下庄村人做木材生意的少了,然而浙赣两地之间的生意却永远不会说断就断。由于水质好,江西清水砂在国内建材行业堪称一大品牌。于是,产自江西的砂石料、花岗岩和景观石取代了原来的木料,成了跨省公路上的新主角,而省界线上的下庄村也理所当然地成了中转地。


2018年8月9日无人机拍摄的钱江源国家公园体制试点区。 钱江源国家公园具体范围跨了浙皖赣省界。新华社记者 黄宗治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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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界上,要谈合作先治水。

衢州枫岭关是浙闽两省的一座“界碑”,出自福建的深坑溪和出自浙江廿八都的枫溪在关前交汇,水过此处后流入江西,最后汇入信江,流入鄱阳湖。

“福建方面来沟通过好几次,希望双方能在旅游设施建设上合作,实现旅游资源共享,我们提出一个条件,旅游可以合作,但治水合作要先行。”廿八都镇副镇长吴丽萍说,出自福建的水有时候比较浑浊,而从廿八都这边流出去的水都是Ⅱ类水,按河道中心线为界的规定,我们可以不管他们的水质,但在廿八都境内,从上游的巾竹溪经枫溪至三江口,整个河道已经开发了漂流项目,有“浙江第一漂,一漂漂三省”之称,这里的水质就不只是一个生态环境质量问题了,更是一个旅游产品质量问题,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应该不算过分。

三条溪绕了三个省,上游下游交叉在一起,治水协作机制就显得十分重要。双方跨省界联合治水,一起做了好些年。垃圾分类、垃圾兑换,也互相学习。经过上下游联动治水,水质有了很大的提升。

在衢州开化县齐溪镇与安徽省黄山市休宁县交界,正是钱江源国家公园的范围。休宁县龙田乡桃林村向开化县齐溪镇学习,也有了河长制、垃圾分类、垃圾兑换超市、截污纳管、视频监控、治水App等等。齐溪镇和龙田乡间有一个坚持了多年的平安边际综治联席会议制度,后来又建起了微信群,相关信息传递很便捷,在森林防护、社会治理方面合作效果明显。那一头不仅学了浙江的治水经验,也学了浙江的挣钱模式。龙田乡的“泉鱼小镇”品牌,就是借鉴开化的清水鱼品牌打造的,如今仅桃林村就有8家以吃鱼为特色的农家乐和民宿。

江西广丰龙溪村与衢州江山凤林桃源村相邻。早在前些年,双方在原有治水合作的基础上,开展了以乡村旅游为特色的合作,形成了江郎山世界自然遗产和龙溪村国家文保单位一条旅游线路,其中还融入乡村采摘游等内容。

一些江西人喜欢往衢州跑,衢州球川镇位于浙赣两省交界处。从2016年开始,球川镇抓住小城镇整治契机,打造“边际客厅”。2017年7月竣工的商住楼及部分商铺,买家有三分之一是江西人。球川五日一墟的“赶集”历史悠久,现在依然在延续,在当下的互联网时代尤为不易,尤其是一年一度的球川九月廿二庙会更是人山人海,球川的零售商业、餐饮业中很大一部分经营者和消费者是江西人。衢州开化县桐村镇王畈小学有个现象,一群江西三清乡马岭底村的学生“跨省”在此读书。早在前些年,开化就有跨省公交车通到了马岭底,村民到开化县城医院和华埠镇医院就诊,报销待遇和到江西本地医院是一样的。

教育、医疗、交通享受同城待遇;就业创业享有均等机会;自然资源共享下的业态极其相似……衢州四省边际的故事,像极了长三角一体化中的故事,往来于边际线两侧,听着相同的方言,能看见“四省通衢”的新气象。

题图来源:采访对象供图
题图:衢州城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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