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州回沪前，去了趟观前街碧凤坊，目标是那里的桂花糖炒栗子。想了它整整一年，这次总算如愿。

过去家附近的成都北路上，有家老字号新长发分店，一年一度，闻惯了桂花糖炒栗子香，看惯了买栗子的队伍，我从小就喜欢与糖炒栗子为伍。记得那时一到栗子上市，街上打的都是天津良乡栗子的招牌，听父辈们说，再早些年，卖主还挑担四处流动，他们用红纸包着，上面写有“真正良乡栗子”。上海的《竹枝词》记述了当时的情景：“街头炒栗一灯明，榾拙烟消火焰生。八个大钱称四两，未尝滋味早闻声。”这样的情景令人神往，根基当然是神往之人对糖炒栗子的追捧。

追捧，总有不小的动静。去甘南旅游，途经兰州，酒店附近有一农贸市场，旅友大肆采购水果，我则瞄准市口的糖炒栗子。过后，还不停向大家介绍这家的栗子，不少人立即解囊争买，引得摊主喜笑颜开。这家栗子来自河北迁西，色泽金黄，又糯又甜，窃以为是近几年遇到最好的，而且居然只要16元8角一斤。所谓价廉物美，莫过于此。

如今，似乎任何时候都能吃到糖炒栗子，季节性被淡化了。可新栗是在秋天上市的，每年秋后出游，寻觅当地糖炒栗子，成为一大乐事。那年中秋，在桐庐入住酒店，附近也有一个炒得满街飘香的糖炒栗子摊，买了一斤，与妻子在酒店旁，一起闻花香，观明月，吃栗子，过了个神仙般的月夜。事后经常回想那天情景，颇有“襟上杭州旧酒痕”的滋味。其实，以栗子代酒，也是许多旧文人的习惯，我之所以在苏州寻访桂花栗子，正是因为读了逯耀东的“酒味”甚浓的美食文章，在其指引下寻找苏州老味道，才有后话的。去观前街之前，我们一行人游览枫桥景区时，我独自“失踪”了十多分钟，也与闻香而动，买附近摊头上的桂花栗子有关。

我们金山石化地区卖糖炒栗子店家的“密度”堪比市区。这几天，那些小店都已忙得不可开交，颇有“一户炒栗忙，百家都说香”的意趣。我与一位来自绍兴的小老板比较熟，连续多年从他那儿买栗子，听他讲述卖栗人的苦乐。他自创了一个牌子，多次就栗子的奥妙，与我“谈经论道”。可惜的是，由于各种成本都在上升，他家的栗子虽好，却无法扩大经营规模。小店老是在搬家，而我也与这店一起“辗转反侧”，每年新栗上市，总要在他这儿买几回，也多次批量购买送人。

上海卖糖炒栗子的店铺很多，但恕我孤陋寡闻，打桂花栗子牌子的好像没有。昔日逯耀东、陆文夫等久居苏州的美食家以此自豪，总也有物以稀为贵的意思。另外，就像考证良乡是否出栗子、与迁西栗子哪个更胜一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无法统一意见一样，这桂花栗子似乎也就是性情中人的一种念想。至于观前街的桂花栗子滋味究竟如何，还是留给大伙儿去猜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