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惠丽举着手机拍了一会儿排练，按捺不住，喊了停，“音响老师，越剧花旦的发声靠前，小生发声靠后，现在声音听起来不太对，麻烦调一调。”过了几分钟，她又想喊停，强行忍住，“等会儿一起讲、一起讲。”12月21日，《爱·歌——杨婷娜、李旭丹越剧专场》首演，这是继去年国庆《闺·show》后两位优秀青年演员再度携手走进长江剧场。《爱·歌》首演将近，上越著名演员钱惠丽、王志萍来到剧场为学生打气。

王志萍熟悉老搭档教戏的急脾气，只笑不说话，间或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熬到半场休息、拉幕换景，钱惠丽三步并两脚冲到台前，张罗着给杨婷娜换耳麦。换好耳麦，她不放心，左右端详，“这是不是换成了男演员的耳麦？把线拗一下，不要太长，用胶布粘住。”说着，她又叮嘱剧务再核对一遍字幕，然后继续拉着杨婷娜说戏，“你以为对手那时是羞答答，其实她是在悲伤，情绪不要弄错了。”

李旭丹走到侧幕，与乐队商量，“老师，前半段可以再快一点吗？我们之前把谱子修改了，不快的话就有点闷了。”李旭丹调完节奏，王志萍晃晃手机，屏幕上是一行行只有她才看得懂的观剧缩写，“来来来，我跟你讲讲戏。”

近年来，杨婷娜与李旭丹作为徐王流派当代传人，先后合作《红楼梦》《皇帝与村姑》《甄嬛》《双飞翼》等大戏。去年，两人登上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获得好评。此次专场上半场，杨婷娜、李旭丹将以“清唱剧”形式，演绎《春香传》中的《爱歌》《别歌》《狱中歌》等经典名段。下半场，她们将首次联袂合作“徐王版”《梁山伯与祝英台》“楼台会”全折。

2019年是越剧经典剧目《春香传》在长江剧场首演65周年。1954年8月2日，《春香传》由华东越剧实验剧团二团首演于长江剧场，王文娟饰春香、徐玉兰饰李梦龙，首轮演出89场，场场满座，观众逾9万人。该剧源于1953年以徐玉兰、王文娟领衔的剧团到朝鲜战场慰问演出，观看朝鲜话剧团演出《春香》后，决定将其移植成越剧，把原先的悲剧结尾改成春香和李梦龙大团圆结局，由此成为越剧徐王流派的看家保留剧目。“徐王版”《梁祝》同样是两位越剧大师在上世纪50年代的精心之作。抗美援朝时期，她们以此剧慰问“最可爱的人”，当台上的梁山伯快要死去之时，台下有志愿军战士高喊着：“梁山伯，不要死，带着祝英台参军去。”还有一次，也是在演出《梁山伯与祝英台》时，因为飞机轰炸突然停了电，志愿军战士们打开手电筒照明。舞台上的徐玉兰、王文娟演着演着，还没等到“楼台会”，就已感动得泣不成声了。

王文娟获悉《春香传》时隔65年后，即将在长江剧场以全新阵容与演出形式加以呈现时，十分激动，欣然提笔题写专场名字“爱·歌”，并寄语后辈：“生逢当今盛世，要为人民放歌，多创作，多演戏，演好戏，不辜负观众的期望，为越剧新的辉煌而努力！”上海越剧院院长梁弘钧也对演出给予大力支持。

下半场“楼台会”排练开始，王志萍挪到第一排，她调侃依旧坐在第五排的钱惠丽，“你这是固定不变的专家评委席。”随着“十相思”响起，一直安坐的王志萍像受到音乐感染，从座位弹起，挥动手臂念念有词，仿佛有无形的水袖指引着她，“拿起针来把线忘记，衣冠不整无心理……我和你生前不能夫妻配，我就是死也要与你同坟台。”

音乐一停，钱惠丽、王志萍拉着学生面授机宜，一个说“节奏是对的，你不用担心，不要心理没有底”；一个说，“演的时候，你要把角色的坚定感觉传达给对方。”

梁山伯唱到“哪怕是九天仙女都不爱”，一把拉过祝英台，祝英台一个侧身仰头，大家磨了好几遍动作。钱惠丽与王志萍先是配合做示范，又指着青年演员的手臂、头部、腿挨个纠正，“梁山伯的手抖着，弱一点”“你现在唱得太有规律了，情绪到了，不该是这样的节奏”“手心拖一把，眼睛与手跟着心动”“头不要动，不要变成鸡啄米”……大家笑着总结，“梁山伯这一拉，要拉出霸道总裁的气势”。王志萍看了一眼手机备忘录，继续补充，“两人搀扶走的时候，不要翘脚，脚底有弹性；动作不要一模一样，变成同手同脚了。”

此时，钱惠丽把视线投向台上道具，“桌子往后搬，平台要搭起来，否则很没有派头。”她像导演似的指着第五排，对王志萍开玩笑，“我帮你把位置都安排好了，首演时她们在台上唱到高潮，你就站起来一起唱，调动气氛，要搞出演唱会般的气势。”笑声再次在剧场爆发。

一切就绪，只等灯光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