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桃红柳绿，莺飞草长，正是游春的好时节。我们不去游春，将飞去韩国首尔出席“首尔论坛”。我们的FM823航班16：05起飞，于18：35抵达首尔金浦机场（韩国时间比北京时间快一小时）。很快办完入境手续拿好行李坐上了出租车。

车子沿着汉江北岸向韩国外国语大学驶去。天色转暗，暮霭四合，望着车窗外汉江两岸璀璨的万盏灯火，不由得想起当年来汉江两岸观光的情景。那时正是樱花季节。韩国的樱花大多栽在路边，樱花盛开时，粉白色的花团锦簇，挂满了树上的枝枝桠桠，好似路两旁站着身穿粉白色蓬松衣裙的韩国少女，面如凝脂，婀娜多姿。风吹过，树上便飘下如雪花般的粉白色花瓣，在天地间唱一曲美丽哀婉的樱花颂。翌日，在宾馆早餐时，见到了此次研讨会的论主、《香港明报》月刊总编辑潘耀明先生等一行人，正说话间，看了下天气预报：气温竟从昨日最高27℃猛降到最低3℃。四月天，孩儿脸，此话不假。回屋添了件厚衣服，这才出门赴会。

春雨霏霏，韩国外大的校园显得格外清净安宁。只见校园里一丛丛金达莱（又名尖叶杜鹃或兴安杜鹃），在微雨中绽放着姹紫嫣红，分外妖娆。在韩国，金达莱是田野里最早开放的花朵，大韩民族将其视为春天的使者，是坚贞、美好、吉祥、幸福的象征。首尔论坛的主办方、韩国外大研究生院院长朴宰雨教授，已在举办论坛的会场大门口迎接远道而来的宾客。他也是多年相识的老朋友。当年我在檀国大学执教汉语时，凡韩国外大举办文学活动，他都会邀请我前来助兴。上午九点整，“首尔论坛”正式开始。窗外，春雨淅淅沥沥不停，在天地间扯着千万条雨线；会场内，各位代表轮番上台，围绕潘耀明先生的散文创作、编辑出版以及广结文缘等主题发表各自高见。由于论坛属学术型研讨会，会场气氛庄重而又严肃认真。直到晚宴开始，满席佳肴，杯觥交错，热情荡漾，宾主尽欢。那晚，论主喝醉了，由旁人搀扶着回到宾馆。一路相随的，还是那姹紫嫣红、分外妖娆的金达莱。金达莱的花语是长久开放的花。韩国人用它来象征恒久的繁荣、喜悦和幸福。

首尔论坛圆满结束。收拾好行装，作一日首尔文化考察。朴教授亲自率队，先带我们参观昌德宫。昌德宫是首尔众多的王宫中保护得最好的古宫殿建筑群，也被列为首尔的世界文化遗产之首。记得初识昌德宫时是深秋，满目霜叶，红于二月花，令人心醉。昌德宫的特点是自然地貌与人工景观相映衬，尤其是其后苑，乃是韩国屈指可数的皇家庭院。它不像凡尔赛宫或是美泉宫等西洋宫殿的后花园，人工斧凿痕迹明显；它巧妙地借取自然地形，充分保留了山丘起伏的原始风貌，在每个山谷里建园林，宽广深幽，秀丽雅致，因此比其他宫殿更受历代王室的喜爱。据说，朝鲜国王曾在后苑里亲自耕作，种植粮食；王妃也在此亲手饲养蚕宝宝来鼓励民间采桑养蚕，至今后苑里还保留着国王耕作时休憩的凉亭和王妃的蚕室。那次参观，爱上了昌德宫后苑层林尽染的枫树叶，红得热血沸腾，红得淋漓尽致，不带一点杂色；红得奔放自如，慷慨激越，犹如去赴生死邀约。故地重游，不免触发物是景非之慨。红叶凋零了，春花正烂漫。昌德宫古宫殿旁，金达莱无拘无束地尽情绽放，娇艳欲滴，让人不忍离去。

出昌德宫，朴教授领我们远观青瓦台。如果提前在网上预约，青瓦台是可以凭外国人护照入内参观的。记得当年预约成功，在指定时间内进入青瓦台参观时，正是朴槿惠竞选成功，当上韩国总统不久。当时青瓦台导览还说：“各位，你们脚下走的花园小径，正是总统休憩时来此散步时走的路”，引发参观者一片惊叹。然而，“雕栏玉砌今犹在，只是朱颜改”。如今，青瓦台的主人早已换成文在寅，朴槿惠栽在了“干政”的闺蜜崔顺实手里，只能在监狱中度过余生了。想想韩国的总统绝大多数不能善终，也是够悲催的。

中午在北村附近一家餐馆内吃了韩式午餐。然后直奔著名的“战争纪念馆”。朝鲜半岛，三千里江山，自古以来，战火不断，至今南北韩尚未能统一。我在檀国大学执教时，班上有几个当过兵的学生，曾向我举手敬礼，而别的学生则是鞠躬致礼。他们都是退伍军人，韩国规定成年男性必须服兵役，等他们服完兵役再回到课堂，年龄自然要比其他学生大，学习也有一个重新适应的过程。那时曾经在临津阁附近，透过高达数米的铁丝网向北朝鲜眺望，不远处即是当年交换双方战俘的“和平小路”，旁边陈列着朝鲜战争时期被打得千疮百孔的火车机车头，沉默地向前来参观的人们诉说着战争的残酷与无情。“战争纪念馆”不仅有数量众多的展厅、影像数据等，承担着培养成年人谴责战争、热爱和平的职责；而且室外还有一处专门的“儿童博物馆”，第一单元即为“走入战争的历史”，通过影像和童话书展现古代朝鲜的6位战争英雄的业绩与失败教训；第二单元标题为“亡国之痛”，让孩子们了解祖先为争取独立付出的努力与代价；第3单元为“没有结束的战争”，参观者可以在倒塌的汉江大桥上照相，身临其境地体验一把朝鲜战争的实景。我觉得“战争纪念馆”旁的“儿童纪念馆”，较好地诠释了韩国人“战争意识要从娃娃抓起”的民族认同感。

离开“战争纪念馆”，便到了明洞。这是首尔著名的商业购物街，类似日本的银座，但比银座接地气：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兜了一圈想不出要买什么，便早早地等在集合上车的路口。首尔的最后一站是一家著名的“高丽参鸡汤”专卖店店。他家的“高丽参鸡汤”用瓦罐将整只童子鸡加鲜高丽参煨炖，不仅汤汁味道鲜美，而且具有滋补作用。民间有“不喝参鸡汤，枉来韩国行”之说，可见其在韩国的美食地位之高，也可见论坛主办方的待客之诚意。端上桌的瓦罐刚出锅，揭开盖头，瓦罐内还在翻江倒海，高丽人参也打着滚儿，赶紧把鸡取出放在盘子里冷却。一入口，果然鲜美无比，方知这家的“高丽参鸡汤”确实名不虚传。品尝了兼具晚餐果腹与滋补营养双重功能的“高丽参鸡汤”，便到了赶去金浦机场办理登机手续飞往济州之时。

办完登机手续，坐在金浦机场候机厅里，望着窗外，灯光闪烁。蓦然回首，只见墙上的一幅金达莱如火如荼，恣意绽放。心想，无论何时何地，它们都是春天的使者。难怪朝鲜半岛的不少文学作品都喜欢以“在金达莱花盛开的时候”为开篇语。

（本文编辑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