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们看自己照片
看到快要吐了
自拍是现代人的发明吗?
在娱乐大咖蔡康永眼里,这是个“甜蜜的误解”。近日在上海同济大学大礼堂举办的“2018青春上海·造就FUTURE”演讲大会上,他从“自拍”这个话题,一直讲到了技术加持的娱乐业未来。
文艺复兴时代,某某公爵家里有万顷粮田、美丽的太太、漂亮的小孩,就会找画家来,一个一个画。“你说那不是自拍吗?那就是自拍啊!这就是借由图画告诉别人,我家房子好大、我女儿长多美、我的衣服多么华丽。”他在演讲现场表示,能画图的时候,就画图;能拍照的时候,就拍照,这是人类对自己的“在乎”。保留自己的照片,让我们可以不断地回顾,记得很多本会被轻易遗忘的人生时刻,这种对于自我的“在乎”,就一次又一次地得到确认。
蔡康永分享了自己一个有趣的发现,那就是他朋友圈的明星们几乎都不发自己的照片,而不是明星的那些人几乎都在发自己的照片。“这很好懂。因为明星们看自己照片看到快要吐了。自己出现在杂志的封面上,出现在电视广告里……整天发自己的照片,别的娱乐界同行看到会不会想:你是有多缺别人看?”
他分析,明星们之所以很少在朋友圈发自己的照片,是因为他们的自我已经被充分地展现过,在这方面他们很有安全感、很满足。
然而不是明星的普通人,除了在朋友圈发自己的照片之外,还能在哪里发呢?所以他们今天打扮漂亮了,就必须要在朋友圈发出来,让人家“赞赞赞”。如果你非要在别人配上一句“最近又胖了”的自拍底下说,“明明就很瘦,你根本就是在撒娇嘛!”简直就是扫兴。
你在乎的不是明星,
而是明星身边的自己
这个时代,大家都很爱自拍,都会把自己修得很好看。但身处娱乐界,蔡康永却吐槽了明星跟人合照时常常遭遇的“悲惨处境”。
“就是合照之后,当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常常会被叫住说:不行,再拍一张。再拍一张的理由是刚刚那张‘我的脸糊掉了’,或者‘我的表情不好看’。”每当这种时候,明星的内心是奔溃的:“天哪!不知道我在这个人的照片里得丑成什么样子!可是他(她)完全没在管我,就只管自己有没有翻白眼或者脸有没有糊掉……”
蔡康永笑称,“我跟你们打赌,谁看到自己朋友圈里有人发了跟明星的合照,本人一定会很好看的。至于明星?管他呢!好看是明星的本分,不好看是运气差。反正,我得拍一张让‘我’充分满意的照片,才能发出来。”
由此他冷静地得出,其实,明星不过是陪人家拍照的道具罢了。如今对普通人来说,明星不再是“我”在乎的事情,明星旁边的“我”,才是我在乎的。
KTV的出现,也证明了这一点。明星唱得再好,也不过是提供了一个样本而已。你去KTV,如果唱得比明星多转了一圈,就得意地发个音频:“我比林俊杰多转了一圈。”如果学林俊杰没成,回去就发一个音频:“我用周杰伦的方式唱了林俊杰的歌。”
大家根本不在乎原唱,原唱只是提供样本的人罢了。
他还举了个例子。如果一个明星穿了一件T恤、一条牛仔裤,引起了轰动,大家都去买那件T恤、那条牛仔裤。这个现象,很多时候我们会解释为这个明星是“带货王”,有影响力。可是从他那个角度来看,明星无非就是一个百货公司橱窗里的样本。
“过去,我一直认为明星是服务业。”蔡康永说。在车上的听到郭德纲的声音帮着导航的时候,他会忍不住笑出来,会暗地里想:他在耍我吧?如果导航的是林志玲的声音,他又会想:我要相信你吗?你听起来很不坚定的样子啊!
没错,他们都是在做服务业,用他们的声音帮你导航。
蔡康永自己也做过这些服务。过去他常常被拦下来拍照或签名,现在常常被要求在手机上录音。录音不外乎三件事,第一,叫人家起床;第二,叫人家去念书;第三,鼓励失恋的人。
可是他也自嘲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要求做这几件事,这显然是严重的误解。别人认为我有能力叫人家起床,可我几乎都没有能力叫自己起床。”
未来娱乐业,
好像有钱人在家里办“堂会”
身处行业内,蔡康永深感近年来的“激烈变化”。他有一个判断,在未来,娱乐业的未来不再是以崇拜明星为主,甚至不仅仅是服务业,“明星只是你生活里的‘零件’而已”。
怎么理解?他用“堂会”打比方。
堂会就是有钱人过生日的时候,请很多戏曲名角来陪自己唱戏。蔡康永小时候见过一个有钱人在家里办堂会,这个人要演诸葛亮,就把当时最贵的京剧界大师都请来,陪他演关羽、张飞、司马懿。
“我们这些坐在台下的人看到京剧大师表演时,都觉得演得真好!等到诸葛亮出场的时候呢,发现他在浑身发抖,流了很多汗。妆花掉了,流下一道道黑线。可是,大家还是要给他光环啊。本来别人可以把音唱得很高的,但都很识相地把音降到不超过他的高度,让他成为整个晚上音最高的人。”
蔡康永觉得,这样的事,未来可能会很普遍。有一天,你可以跟功夫巨星一起演武打戏;你可以跟歌唱巨星一起开演唱会,这些都做得到。
他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借助新技术,我们已经越来越难以辨认,电影中的那个角色是不是由真正的演员出演的。在未来,我们还会兴趣去电影院买票看一场“别人演给我们看的电影”吗?或许我们更有兴趣的,是戴上VR的装置后,自己主演一部由周迅、章子怡、姜文“陪我演的电影”。无论是想要去夺宝,还是跟梦中情人谈一场恋爱,或是跟TFBOYS同台办演唱会,你都会很享受自己作为“每个故事的中心”这件事情。
“我觉得五年后,这场演讲的片段就无法被判断是不是我本人真的讲过。我相信一定有人可以用我的五官,做出一场我没有说过的演讲。”
虚拟的幸福,
是“幸福”吗?
蔡康永相信,这种事会越来越多地发生。渐渐地,大家沉浸在自己所完成的作品里,我不要看你的,我也不需要你看我的。大家各自高兴就好了。
过去我们讲,人一辈子只在乎一件事情——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未来娱乐业可能出现的这些,确实是虚拟的幸福,可是它依然是“幸福”。
如果没有了这些,一个人可能要面对的,是30岁时对薪水不满意、40岁时对婚姻家庭不满意。但如果有了虚拟世界的配合,所有明星共襄盛举,你众星拱月,也许日子就不会那么难熬。你对于自我的认定,会得到很大的满足。
蔡康永说,这就是科幻世界所预言的未来。可是眼看着,我们离它并不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