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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记忆】生煤炉的日子,做煤饼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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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王坚忍 2018-07-07 10:48
摘要:据统计,上海曾经有过100万只煤饼炉子。但就在这样艰辛的条件下,乐天安命的上海人,习以为常地解决了一日三餐问题。

 

上世纪60年代,无论你走进哪一个街道里弄,马上看到的就是煤球炉子,或在街面房的后侧,或在狭窄的过道,或在局促的灶披间。每天清早,主妇们就将炉子拎到弄堂口,用纸条点着引火的柴爿后,用蒲扇用力地扇火,然后再往炉膛里塞进去煤球,再使劲地扇火。霎时间,滚滚的浓烟弥漫了整条弄堂,呛得人眼泪直流,咳嗽阵阵……



到了70年代中期,一种直径16公分,厚10公分,有12个孔的煤饼出来了,这种又被称为“蜂窝煤”,听说来自北方的煤饼,由于它的12个孔下面可以进风,上面能够从12个孔眼里,窜出青红色的12道均匀的火焰,比起煤球炉子,省煤又干净。一阵风似的,善于吸收新事物的上海人,纷纷淘汰了煤球炉,换上了新式的煤饼炉。一般的炉子要塞3个煤饼,这3个煤饼的孔都要对齐,堵塞了会歇火。对齐的工具是一根捅条。





据统计,上海曾经有过100万只煤饼炉子。但就在这样艰辛的条件下,乐天安命的上海人,习以为常地解决了一日三餐问题。



当年每家领到工资后,第一件事就是买煤饼。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柴是头一桩的。当时煤球店与粮店一样多,煤球或煤饼都是凭卡限量供应,一般是一担(100斤)一买。买好后,你可以请店里的伙计给你送上门,要付一点费用的;也可以向店里借一辆小推车,自己推回去。借车免费,但煤球卡要押在店里,等还了车后再拿回来。


 



我家离煤球店只有60多米路,一出弄堂右转弯就到了,故我家都是借车推煤饼的,而我们弄堂家境好的同学一般是请店里送的。后来店里新分来了一个皮肤雪白,长得很看好的小姑娘,我们背地里都叫她“煤球西施”。我的一个同学,从来都请店里送煤饼的,也开始借车推煤饼了。我们都说他是看上了那个小姑娘,趁借车还车多看上几眼,多搭讪几句也好。



我参加工作后,我们班组的小组长,一位家住南汇农村的老职工,平时住单位宿舍,周日才回家一次。有次他开口向我借煤球卡,说是儿子在乡下办婚宴用。我拿了家里的煤球卡,陪他买了100斤,装上他家乡到上海运货的卡车捎带回去。由此这个月,我家的煤饼不够用了,只好先向邻居借用一下度过难关。

 




事后听他说借了一个大炉子,炉子里3排高叠的煤饼,蓝色的火苗哧哧窜上来,请来的大师傅说这炉子用得顺手。后来单位发自行车票,这位小组长给了我一张,我想这大概跟我给他卡买煤饼有关。我终于成为了当年的“有车一族”。



买回来的煤饼堆放在灶披间。当年石库门的灶披间,一般设在客堂间或楼梯的夹层间。在这个十平方米左右的小天地里,一只紧挨着一只,靠墙壁排放着七、八多只煤饼炉子,每个炉子旁是几排叠得高高的煤饼。炉子上吊着一盏盏“赤膊”电灯泡,电线是从各家的小火表上接过来的,故灶披间上面布满了蜘蛛网般的电线。灶披间的四面墙壁因经久的烟熏火燎,一片乌漆墨黑。傍晚,当家庭主妇和刚下班的阿姨系上围裙,打开炉子的风门,扇旺了炉火,在晕黄的灯光下,起油锅的滋滋声,刀铲的嚓嚓声,诱人的菜香味,奏出了一首好听的“锅盆瓢碗进行曲”。



那时候的灶披间,既是评说东家长西家短的“情报站”,也是各家主妇争强斗富、暗里较劲的“角斗场”。但更多的时候,灶披间里充满了温馨的人间烟火味。



邻居高小生小云是家里的长女。她的父母是双职工。每天下午放学回家,小云就先撬开炉子,把铜吊或饭锅朝炉子上一搁,煤饼炉子不比煤气灶,火旺得慢,趁这个空挡,小云就到弄堂口找女伴,踢毽子或跳橡皮筋了。有一次,年少贪玩的小云跳橡皮筋跳得正起劲,邻居沈家姆妈在里面大叫:“小云啊,你烧得饭‘潽’出来了!”等小云回到灶披间,沸腾出来的米浆水,把炉子也浇灭了。小云急得呜呜地哭了,她怕父母回来后无法交代。好心的沈家姆妈从自家的炉子里,搛出一只烧红的煤饼,塞到小云的炉子里。然后教小云用烧过的煤饼屑,将地上的米浆水吸干。小云这才破涕为笑。等她的父母回到家,饭已烧熟,地也干了,闯祸的痕迹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灶披间里的煤饼,有时也会遭到不测之灾。当年石库门房子的居民,最怕闹“水灾”,原因是那里的下水道年代久远,经常排水不畅。记得有一年月初的上午,我妹妹从崇明农场回来,用小推车分两次从煤球店推回120斤煤饼,并在灶披间堆放好。谁知下午突然下了一场倾盆大雨,我们的石库门房子底楼进水,灶披间里堆放的煤饼被冲跨倒塌。乌黑的积水上面,漂浮着凌乱的碎煤饼,水下是泥沼般的煤饼浆。我妈心疼得不行,一个月的“薪资”,就这样“泡汤”了。



不过,那时候上海人对弄碎的或弄湿了的煤灰,还是另有一招的。那就是将煤灰用水调和,然后用把破勺子随意舀成一块块的,就像做馒头似的,放在弄口晒干(此或许有点类似西藏人晒牛粪作燃料的方法),晒干后的煤块就和煤球一样使用了,既省钱又方便。我家浸湿的煤饼,后来就用这种方法做成了“煤球”,着实烧了一阵子。
 



晚上把剩菜剩饭搁炉子上加热后——当年没有冰箱,晚饭后加热饭菜是防止食物变质的一种方法——就可以 “封火”了。第二天一早起来,得先把炉子的风门打开。如果煤饼“阴”了——即熄火了(原因可能是昨晚封火没封好,也可能是煤饼的质量问题),这一天的早饭就不能烧了。做父母的就会很不情愿地掏出几毛钱,让几个孩子到大饼摊去各买一付大饼油条当早点。每逢这种时候,我们总是兴高采烈,心里希望煤饼炉每天早上熄火,我们就可以享受好吃的早点了。当然,这种想法是不能让父母知道的。



直到进入上世纪90年代,随着“厨房革命”的深入开展,传统的煤饼炉子才逐步被省事、省力、污染少的罐装煤气、管道煤气等所取代。

 

栏目主编:沈轶伦 文字编辑:沈轶伦 图片编辑:邵竞
本文图片:东方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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