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米娅  整理：吴越  所在地：法国巴黎

 【从贴面礼到碰脚尖】

3月17日巴黎封城前的一两天，是我在法国3年半以来过的最“惊心动魄”的日子。因为早前得到了递交签证材料的通知，我去了趟警局。没想到，值守在门口的宪兵告诉我和另外十几个前来办事的外国人，根据上级指令，警察局也暂时关闭了。

警察局暂时关闭的通知。

想着不能白出门一次，我直奔超市购物。先去的一家是中国超市。一进门就听见一位50岁上下、戴着口罩的华人妇女指责超市工作人员。她提出，超市门口的门帘若像这样垂下来，顾客进出时就不得不用手将其拨开，很不卫生。她希望工作人员能够立即把门帘拉起来，让人们“无接触式进入”。虽说她是好心帮助超市改善卫生措施，但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到她语气中的不平静和措辞的不冷静。有人提醒她不要站在门口，阻挡他人购物时，她的回应也带着些情绪。

从超市出来后，我坐了趟地铁。当时官方已经表示，不建议大家乘坐地铁，但因为离家还很远，我只能“冒险”。那天，当我戴着口罩进入地铁站时，其他行人看我的眼神中不再流露出不理解，反倒是有些为自己没有戴口罩而担心的样子。

回家的路上，我经过了一家药房和一家法国超市。药房门口，人们排队距离都相隔一两米，是人们所说的“北欧式排队”。但在法国超市，虽然排队的人更多，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比较近，还有人一边打电话一边排队。

药房门口排队的人。

疫情之下，人们打招呼的方式都变了。习惯贴面的法国人，想出了互相碰一下手肘的替代问候方式。但年轻人嫌这个方式不够酷，又发明了一种互相碰脚尖的问候方式。说实话，这样打招呼挺有趣的。

【阳台上的法式生活】

我原本今年5月初就要正式上班。疫情来临，我只能在家等待。现在，我独自住在巴黎市中心的一间小公寓。公寓所在的地理位置很好，无论是去看展还是和朋友聚餐，都很方便，选择也很多。疫情发生前，倒也不觉得空间紧凑些有什么问题。直到巴黎封城，不能随便出门之后，我才感到这间公寓的小。

幸运的是，我还有个小阳台。它像是我接触外界，与邻里交流的一个窗口。每晚8点，大家都会准时出现在自家的阳台，一起为奋战在前线的医护人员鼓掌，表达感谢。记得这个活动刚开始时，只能听到零星的掌声。逐渐地，掌声变得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坚定。鼓掌结束之后，有才艺的邻居还会为大家一展歌喉。上周四，一位男高音放声歌唱了两首动人的曲子，让那个夜晚变得不那么难熬。

可以看书、晒太阳的小阳台。

生活仍在继续，在阳台上，能够看到各种法式生活。天气好的时候，我会戴上草帽和墨镜，搬出小椅子，坐在阳台上看书。有时也学学邻居，直面阳光，晒日光浴。还有的时候，就安静地坐着，听法国邻居们隔空打招呼、聊天。听说还有尊巴舞老师把教室搬到了阳台，直接开启了尊巴舞教学。

【门卫发来问候信息】

足不出户的日子里，人和人的联系却更多了。我的隔壁邻居是一对60多岁的法国老夫妇，老太太在本地一所著名的高中教英语。前一段时间我比较空闲，就请她方便时给我上上课，帮助矫正我的法语发音。巴黎封城后，我们暂停了近距离的面对面交流，转而用手机交流。前几天，我将我在网上看到的给外套消毒、通风的方法分享给了他们，第二天就看到他们按照这个方法把外套挂在了阳台上。他们说，会把这些信息分享给更多朋友。

公寓楼下的门卫老太太和我的关系也不错。平时我在超市里买到好吃又便宜的食物，会和她分享，她也会把好喝的豆奶分享给我。最近，见我几天没有出门，也没有下楼倒垃圾，她还主动给我发了信息，询问我的情况。

房东的温情则体现在“不打扰、不催促”。一周前，房东给我发了4个月的电费账单，原本我应该马上把钱转给他的，但那几天我的情绪比较低落，一时顾不上这件事。房东也表示理解，没有再来催促我。

生活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我也在学着适应，调整自己的身心。上网课学法语、看书、追剧、和朋友“云咖啡”……能做的事情还真不少。有朋友打趣说，自己报名了CFA （Chartered Financial Analyst, 特许金融分析师）考试，原本正愁没时间复习，这下多出了充裕的时间，要好好把握。

不出门，在家做饭。

朋友们怕我独居太无聊、情绪低落，一个个给我写信，说可以帮忙纠正法语发音或者陪我聊天。其实，我已经找到了一个“抗抑郁”的小方法———看搞笑视频。我加入了一个华人欢乐群，大家在里面分享各种搞笑的视频，有关于宠物猫狗的，也有关于其他国家的人民怎么花式遛狗、倒垃圾的。每天这样“哈哈哈”几次，心情还真的放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