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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沙特王储“黑”了《华邮》老板贝索斯的手机?美沙关系会“发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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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张全 杨瑛 2020-01-23 20:49
摘要:新事件可能对萨勒曼本人和沙特形象构成新冲击,但不会带来致命影响,更不会动摇美沙关系。

在沙特记者卡舒吉遇害案日前宣判、公众以为沙特的“外交尴尬”就此翻篇之际,西方媒体爆出的一条新消息再次把沙特王储萨勒曼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英国《卫报》21日报道,美国亚马逊公司首席执行官、《华盛顿邮报》老板贝索斯的手机很可能受到萨勒曼的“入侵”。时隔一日,两名联合国官员表示发现足够证据,并呼吁沙特和美国展开调查。对此,沙特方面用“荒唐”二字驳斥这一“愚蠢的想法”。

外媒述评,新揭露的事件将为萨勒曼的未来发展蒙上阴影,也让企图摆脱卡舒吉事件影响、重塑全球形象的沙特政府背负更大压力。一旦嫌疑坐实,还可能引发西方大国与沙特关系的严重问题。不过,专家分析认为,鉴于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卡舒吉案炒得最热之际仍力保沙特,以及美沙之间互有战略需求,“手机门”不太可能对双方关系造成实质损害。

王储“黑”了首富的手机?

贝索斯和萨勒曼,一个是坐拥1172亿美元净资产的全球首富,一个是“石油帝国”的“80后”实权派。他们中任何一个,都绝对称得上自带流量的话题人物。现在又有说法称,后者“黑”了前者的手机,外界不禁惊呼:这个“瓜”可真够大的。

关于二人的交集,美联社大致梳理出这样一条时间线。

2017年9月,沙特记者卡舒吉在《华盛顿邮报》发表第一篇专栏文章,批评王储萨勒曼。

2018年4月,《华盛顿邮报》的老板贝索斯在洛杉矶的一个晚宴上与萨勒曼会面,双方交换了电话号码。同年5月,一份加密视频文件从萨勒曼的WhatsApp账户发送至贝索斯的“苹果”手机上。几小时内,大量手机数据外泄。

接下来的两个月内,三名沙特持不同政见者,以及一名在该国工作的人权组织“大赦国际”官员的手机要么成为被攻击目标,要么被商业间谍软件感染。

2018年10月,卡舒吉在沙特驻土耳其伊斯坦布尔领馆内被沙特特工杀害。1个月后,贝索斯的手机收到来自萨勒曼WhatsApp账户的另一条奇怪消息,包含贝索斯的情人劳伦·桑切斯的照片,以及一个隐蔽的标题:“与女人争吵就像阅读软件许可协议。最后,你必须忽略所有内容,然后单击‘我同意’。”

2019年1月,贝索斯在推特上宣布,与结婚25年的妻子离婚。推文发布后不久,美国传媒公司旗下小报《国民问询》发表了一篇贝索斯有婚外情的报道。贝索斯随即让他的安全顾问加文·德贝克尔调查他的私人信息和照片如何流入这家小报。

2019年3月,德贝克尔指认沙特“入侵”贝索斯的手机,导致信息外泄。在他看来,沙特此举与《华盛顿邮报》大篇幅报道卡舒吉遇害事件有关,利雅得把《华盛顿邮报》当成“大敌”。但沙特方面澄清,自己与《国民问询》爆料贝索斯婚外情“完全不相干”。

在贝索斯的要求下,华盛顿的咨询公司FTI consulting专门对他的手机做了取证分析,“中度到高度自信地”认为沙特政府访问贝索斯手机,获取私人信息。这份17页的分析报告被贝索斯的助手提交给联合国专家评估。

今年1月22日,联合国两位人权专家阿格尼斯·卡拉马尔和大卫·凯伊表示,从对贝索斯手机信息外泄事件的私人调查中获得的信息表明,沙特王储可能参与了对贝索斯的监视。

联合国专家还表示,以色列公司、知名间谍软件销售商NSO的“飞马”软件和意大利公司“黑客团队”的“伽利略”软件,理论上可以作为实施攻击的工具。报告说,沙特首席网络安全专家、萨勒曼的密友阿尔卡塔尼长期与“黑客团队”公司合作,收购了公司20%的股权。

《卫报》称,贝索斯若真是沙特黑客攻击的目标,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是《华盛顿邮报》的“大老板”,卡舒吉正是该报的专栏作家。而且在过去两年,贝索斯与沙特政府的关系不断恶化,双方关于亚马逊网络服务的数据中心建设谈判告吹。美国中央情报局前分析师、沙特问题专家里德尔表示,沙特“入侵”贝索斯手机,本质上就是一场“预谋”,想把手机中的私密生活内容当成武器,用来毁谤和抹黑他。

对于西方种种指控,沙特外交大臣阿勒沙特22日说,所谓萨勒曼关联贝索斯手机被“黑”的说法简直“荒唐”。沙特驻美国大使馆同样以“荒唐”一词表明立场,要求展开调查。NSO公司则在表达“震惊”之余,坚决否认其软件负有责任。

计算机专家艾伦·伍德沃德教授对英国广播公司(BBC)表示,现在很多问题还存疑——沙特王储介入了吗?真的是他安装了恶意软件吗?会不会是他的手机也被监视?或者他只是被沙特当局利用?可能有“多重剧本”。

给沙特带来新压力?

新爆料在西方媒体和评论人士中引起巨大反响。议论焦点集中在对沙特政府的影响,以及美沙关系方面。

英国《太阳报》戏谑道,一个阴森可怖的谋杀案,一场被曝光的婚外情,还有残酷的地缘政治大戏,居然始于一条看似友善的短消息。《卫报》则表示,王储试图通过实际领导,重塑沙特全球形象,但新爆料为这种努力敲下一枚“棺材钉”。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认为,由于萨勒曼在卡舒吉案中所扮演的角色引起西方警惕,他改革沙特经济、吸引外国投资的努力遇到挫折。新消息将给萨勒曼蒙上又一层阴影。华盛顿智库中东问题专家安德鲁·米勒表示,沙特王储在贝索斯隐私泄漏事件中的潜在角色,将引发外界对王储为卡舒吉案自我辩护的质疑。

《纽约时报》说,“黑客事件”给沙特带来新压力。一方面,联合国专家的指控将妨碍萨勒曼摆脱卡舒吉案的耻辱。一些负面报道也可能被重提,包括沙特对也门为期近5年的军事干预、与卡塔尔的断交,等等。另一方面,沙特今年担任20国集团轮值主席国,将主办G20峰会,新爆料加剧了沙特政府的尴尬。

在《纽约时报》看来,如果证明萨勒曼确实监控了美国公民手机,将是一种“操纵通讯设备的明显升级”,即沙特有针对性地监控所有被认作对手的人,监控所有对沙特当局具有更广泛战略意义的人。

不动摇美沙关系

《纽约时报》指出,这一事件还可能使美沙关系复杂化。尽管国际社会对卡舒吉被杀表示强烈抗议,但特朗普政府一直力挺萨勒曼。

文章说,特朗普2017年上任后,首访国就是沙特,他视萨勒曼为可靠的阿拉伯盟友和美国武器的买家。据前白宫官员透露,萨勒曼与特朗普的女婿、高级顾问库什纳关系密切,两人经常在WhatsApp上聊天。

《卫报》称,萨勒曼一直寻求重塑品牌,并得到美国和英国的支持——包括热烈响应他的国内改革计划,称其为“自由化的改革者”,以及在萨勒曼对也门战争、卡舒吉事件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新爆料引发了令人不安的问题。例如,萨勒曼通过WhatsApp与其他哪些重要人物通信?他们中的哪些人可能已经泄漏了数据,成为未来被要挟的对象?王储是否会鲁莽或愚蠢到对长期维系命运的盟友采取这种措施?“未来,华盛顿和伦敦的明智人士在与这个飘忽不定的人打交道时,一定会越来越感到绝望。”

CNN称,对于贝索斯对沙特王储的指控,白宫迄今保持沉默,拒绝发表评论。这一反应突显了特朗普与沙特统治者之间不同寻常的友情,以及特朗普与贝索斯之间令人担忧的关系。这也将进一步引发公众质疑:特朗普为何对利雅得如此顺从,总统团队与沙特领导人交往是否安全?

CNN认为,从特朗普的角度看,沙特仍然是他在中东这个动荡地区的最佳盟友,特别是在美国与伊朗紧张关系持续的情况下。特朗普还表示,就算美沙之间出现裂痕,他也不愿意破坏石油市场。此外,特朗普始终对沙特的“恶行”反应迟缓,不愿苛责——无论是上个月一名沙特空军军官在佛州的海军基地开枪打死三人,还是卡舒吉事件,特朗普都极力“避讳”……

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所长刘中民认为,卡舒吉事件就像跌宕起伏的大片。在去年底案件宣判、但关键涉案人物获释之后,新爆料再次让舆论有了可追逐的细节和可制造的轰动效应。这可能对萨勒曼本人和沙特形象构成新冲击,但不会带来致命影响,更不会动摇美沙关系。

刘中民说,回顾整个卡舒吉事件的演变,可以发现即使沙特政府处于风口浪尖之际,美国的“板子”也是高举轻落,除了象征性限制人员往来,没有祭出富有杀伤力的制裁。非但如此,特朗普还表态称要和沙特继续保持伙伴关系。“手机泄密事件如果发生在卡舒吉案的高潮期,或许能整出更大动静,但现在很难再掀起巨大波澜。而且土耳其也没兴趣了——土耳其最初用卡舒吉案敲打沙特,但看到美国不会对沙特动真格后,就知道这张牌的作用是有限的。”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中国中东学会副会长李伟建说,美国与沙特互有借重,沙特需要美军维持中东地区安全,美国则在伊朗问题、武器出口问题上需要沙特支持。但同时,两国的盟友体系又是建立在不同意识形态和政治制度上的。所以,当美国注重现实利益或出现像特朗普这样的“挺沙派”领导人时,这种意识形态分歧会被掩盖,而当美国对沙特人权等内政问题指手画脚时,矛盾的一面又会暴露。

李伟建预测,在美国大选年的敏感时机,反对特朗普的力量可能利用此次新爆料,诟病特朗普外交失误带来的国家安全隐患。不过,这也可能反过来给美国敲诈沙特、攫取更多利益提供筹码,不失为一个策略。最近,美国国防部官员透露,沙特已于去年底向美国提供约5亿美元军费,以支付美军驻扎在沙特的费用。

李伟建认为,沙特明白,从价值观角度,自己算不上美国真正认可的同盟国,特朗普又特别注重收益,显得“不靠谱”,再加上美国一超独霸地位越来越难以维系。因此,沙特也在开展多元外交,防止单纯依靠美国,防止自己的价值被“榨干”。它在东西方之间建立更平衡的外交将成为一个趋势。

(编辑邮箱:ylq@jfdaily.com)

栏目主编:杨立群 文字编辑:杨立群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项建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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