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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 | 朝鲜又说不再受制于停止核导试验承诺,释放什么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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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廖勤 2020-01-22 21:02
摘要:朝鲜不会重启核导项目,因为那是美国的底线,也是新加坡峰会宣言的承诺和底线,这一基本底线有望维持。

一个多月以来,朝鲜第二次声称将不再受制于停止核导试验的承诺,这是否意味着在“克制”近两年后,平壤将重启核武器与弹道导弹试验?

放狠话就得干狠事?

据路透社等外媒21日报道,朝鲜常驻联合国日内瓦办事处参赞朱龙哲(音)当天在瑞士日内瓦举行的联合国裁军会议上表示,在美方未能兑现承诺的情况下,朝鲜不必再单方面受到停止核导试验这一承诺的约束。

这位朝方外交官还说, “如果美国试图执行单方面要求,并坚持实施制裁,朝鲜可能会被迫寻找新的道路。”

朝鲜外交官的最新说辞引发高度关注。“放弃核冻结承诺”“新道路”,外媒纷纷把这些关键词放在醒目的标题中。

其实,这不是朝鲜第一次扬言要“不守承诺”。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在去年12月劳动党七届五中全会上就已言及。朝鲜外交官这次只是传达领袖的精神而已。

2018年4月21日,朝鲜宣布自当日起停止核试验和洲际弹道导弹发射试验。当时,金正恩说,朝鲜的核武器实战化已得到检验。在此情况下,朝鲜不再需要进行任何核试验和中远程、洲际弹道导弹试射。

朝鲜“双暂停”之举也被认为是为朝美元首对话铺垫。当年6月在新加坡举行第一次“金特会”,金正恩重申对“朝鲜半岛完全无核化”的承诺。

然而,由于美朝无法化解弃核措施与解除制裁等分歧,无核化谈判陷入僵局。朝鲜也日益显示强硬姿态,去年12月以来似乎一直在“滚动”这样一个声音:朝鲜无需再停止核导试验了。先是朝鲜常驻联合国代表金星表示,无核化已经不在朝美谈判桌上。接着,金正恩在劳动党七届五中全会上说,没必要再单方面遵守延缓核导试验的决定。现在,朝鲜外交官又一次在国际多边平台上重申这一观点。

“有迹象表明,朝鲜可能很快恢复核武器试验。”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称。

“朝鲜的新道路可能是要重新开始试验核武器和洲际弹道导弹。”路透社援引美方将领的话说。

对此,分析人士认为,朝鲜远未到迈出重启核武器与弹道导弹试验的地步。

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王俊生表示,不能因为朝鲜放了几句狠话就认定其将重启核导试验。重启核导试验并不符合朝鲜的利益。朝鲜希望美国先解除制裁,但是朝鲜心里很清楚,不推进实质弃核进程不会换来撤销制裁。所以,无核化还是符合朝鲜利益的。而且,金正恩也为朝鲜的下一步行动设有条件,即视美国如何回应朝鲜关切而定,这说明朝鲜不会鲁莽行事,希望美国能相向而行。

而朝鲜之所以反复提起无需再守诺停止核导试验,在王俊生看来,依然是在向美国施压,发泄不满。朝鲜认为,从2018年以来自己在半岛无核化上主动作出贡献,但美国只是唱高调,并未采取措施切实回应朝鲜的关切,“朝鲜有种受挫,甚至受骗的感觉”。

在联合国裁军会议上,朱龙哲说道,朝鲜两年来一直在核导试验问题上保持克制,美方却忽略了朝方的积极态度,未能在去年年底前恢复谈判,并且对朝鲜实施“残忍和不人道的”制裁。

吉林大学国际关系研究所副所长孙兴杰也认为朝鲜不会重启核导项目,因为那是美国的底线,也是新加坡峰会宣言的承诺和底线,这一基本底线有望维持。而且从朝鲜劳动党七届五中全会的报告中也看不到这一意图,只是说以尖端武器系统的研发作为国防力量发展的核心,以新型战略武器替代核导开发。

美国国家利益中心朝鲜问题研究高级主任哈里·卡兹亚尼斯对《华盛顿邮报》表示,任何洲际弹道导弹试验都会对朝鲜产生适得其反的效果,迫使华盛顿作出回应,可能包括更多制裁、增加在东亚的军事存在,以及招致特朗普更多“火与怒”的威胁,导致紧张局势危险升级。朝鲜的言辞只是表明其投身一场危险的地缘政治博弈,目的有两个:美国放松制裁、获得某种安全保障。

还有观点认为,最近伊朗将军苏莱曼尼被美国击杀一事也可能对朝鲜的强硬态度产生一定影响。“从卡扎菲到萨达姆再到伊朗高官,朝鲜深刻感到没有核导,就无法保证安全。苏莱曼尼之死可能进一步固化朝鲜不能轻易放弃核导的决心。”王俊生说。

对外政策转向强硬?

自去年中后期以来,朝鲜可谓大动作不断。先是频频试射导弹,接着对美国划出年底大限并扬言奉上“圣诞礼物”,然后又两次“重大试验”。在去年年底召开的劳动党七届五中全会上,金正恩更是发表重磅讲话,声称将很快推出新的战略武器,并提出“正面突击”路线。

最近,朝鲜高层又被曝发生人事变动。据韩国媒体披露,朝鲜祖国和平统一委员会委员长李善权将接替外相李勇浩的职位,人民武力部部长(相当于国防部长)一职也由金正宽取代努光铁。

如何解读朝鲜这一系列举动背后的意味?是否预示着平壤的对外政策将有重大调整?

孙兴杰指出,河内峰会之后,朝鲜对美国解除经济制裁的期待下降,转向自身实力的提升。因此朝鲜进行多轮短程导弹和火箭炮发射,尤其是在12月进行了两次“重大试验”。劳动党七届五中全会则通过了新的国家战略:经济建设、国防建设和外交战略三位一体,且核经并举路线得到升级,即核武器开发仍是重点,同时加强经济建设。而新战略的成功与否在于朝鲜能否自力更生,以经济发展冲破制裁。

王俊生分析,在召开劳动党七届五中全会、宣布新道路,以及朝美对话进入十字路口之后的一个关键节点上,朝鲜更换外相无疑释放出政策调整的信号。李善权是朝鲜反韩反美的“强硬派”,代表军方声音,让他取代“美国通”李勇浩出任外相,让外长的角色“对标”军方,这显示朝鲜可能会转向更强硬的对韩对美政策。但归根结底,这还是对美施压,迫使后者转变对朝敌对政策。

朝鲜的脸色在慢慢变得难看,美国的态度则依然软硬两手。

一边是外交台面上的“春风化雨”。美国国家安全顾问罗伯特·奥布莱恩表示,美国已经与朝鲜取得联系,寻求恢复外交谈判;特朗普之前还请韩方转达对金正恩的生日祝福。在日内瓦裁军会议上,面对平壤的强硬言论,美方代表再次强调与朝对话的意愿。

另一边却是拳头藏在丝绒手套里。据韩联社报道,近日美国战略武器纷纷“逼近”朝鲜半岛。

目前美军两个航母战斗群开赴朝鲜半岛周边。美军核侦察机WC-135W上周还飞临驻日美军嘉手纳基地,此举背景不明,被解读为可能意在向朝鲜施压。

“过去几个月里,朝鲜的军事态势和表达方式正在发生变化。在东北亚的安保挑战方面,朝鲜是最为紧迫的地方。”驻日美军司令凯文·施奈德19日在接受《读卖新闻》采访时如此说道。他还说, “2017年朝鲜反复进行弹道导弹开发和试验,这种情况也许会再次发生。”

风险中蕴藏机遇

无论是朝鲜的强硬信号,还是美国的双重反应,似乎都预示了2020年朝美关系、朝核问题的复杂趋向。此前,经历了2018年新加坡峰会的惊喜,2019年河内峰会的失落,板门店会晤的“神转折”,以及年底神秘“圣诞礼物”带来的惊悚……2020年的朝鲜半岛又将是怎样一番风景?

孙兴杰认为,朝鲜新战略的出台并不意味着朝美关系急剧转向,倒退到2017年的激烈对抗,甚至是战争边缘状态。朝鲜对美国的抱怨和愤恨,在于美国没有回应朝鲜的诉求,而不是将美国视为敌人,朝鲜仍在等待美国回心转意。不过,朝鲜放弃了短期内解除制裁的幻想,转而进行一场战略耐力的竞赛。

对于未来朝美关系,金正恩在劳动党七届五中全会作报告时使用“长期僵局”的措辞。孙兴杰认为“僵局”一词值得玩味,说明朝鲜判断当前的朝美关系僵局会持续相当长时间,带有一种“冷战”的共处状态。新外相的任命似乎向外界传递朝鲜基本搁置对美谈判路线的信号,除非美国在解除制裁方面作出较大让步。

王俊生对前景则表示谨慎乐观。“朝美都在彼此极限施压,双方也不乏误判成分,加上积怨已久,为争取最大利益激烈博弈,半岛局势依然暗藏风险。”

但是,风险中也蕴藏机遇。其一,今年对朝美而言都是关键年份。朝鲜方面,今年是2016年制定的5年计划的收官之年,朝鲜渴望有所收获,包括发展经济、打破朝美对话僵局;美国方面,特朗普备战大选以求连任,他把对朝外交突破视为重要政绩,自然也不希望美朝关系出现波折。

其二,2018年以来半岛局势趋缓累积的红利并未耗尽,朝美双方都寻求破局,往前推进。同时,中韩等相关国家也在积极斡旋。基于这些背景,今年依然存在突破可能性。“总之,半岛问题高度复杂,应抛弃赢者通吃的想法,从共同利益出发,照顾到对方利益和关切。”王俊生说。

(编辑邮箱:ylq@jfdaily.com)

栏目主编:杨立群 文字编辑:杨立群 题图来源:新华社 图片编辑:笪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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