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有什么不舒服吗？明天手术，早点睡觉喔。”

深夜，上海市第四人民医院普外科夜班护士来巡查，看见住在4号病床91岁的赵阿婆还睁着眼睛。“好额好额，马上睡。”嘴里答应着，但赵阿婆知道自己睡不着，“让我再好好看看你吧。”心里想着，阿婆的眼眶湿润了。在旁边的5床，老伴已鼾声如雷，这熟悉的“催眠曲”，把她的思绪带回从前。

赵阿婆的老伴是宝钢职工，二十出头，两人便相恋结婚，此后养育了两儿两女。孩子多，曾经的日子是艰难却温馨的。子女们都很努力，读书、工作、娶妻、生子……虽然经历了时代变迁、诸多磨难，最终每个孩子都有了自己的幸福生活。

像所有的中国父母一样，忙完了儿女，又忙起了第三代，等第三代长大了，赵阿婆夫妇早已过了古稀之年。“休息一下吧”，老夫妻想着，该过一下二人世界了。为此，他们拒绝了和女儿同住，留在自己的老房子里。

可是，老伴的高血压一直是赵阿婆的心病，唠叨了很多次，他还是经常忘记按时吃药。幸福的二人世界持续了没多久，十年前的一天，老伴脑梗了……

九死一生之后，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老伴却从此无法自己走路，也不能正常表达。儿女们都有自己的家庭，“再艰苦的日子都过来了，我行的！”再次拒绝了女儿同住的请求，赵阿婆以80岁的高龄，独自承担起了照料老伴的责任，这一照料，就是十年。直到一周前，赵阿婆被查出胃癌。

“肿瘤进展期，患者年龄太大了，不考虑开刀，放个支架解除梗阻吧。”胃镜报告先被拿到上海一家知名的三甲医院。“那我还能活多久？”“说不准，半年到一年吧。”回到家，赵阿婆赶走了忧心忡忡的女儿女婿，独自在老伴床边坐了一下午。

“我要开刀，侬带我到第四人民医院看看，平常我都是去那里看病的。”晚上，赵阿婆打电话给女儿。

“医生，我老公瘫在床上，我要照顾他，我走了，他怎么办？帮我开刀吧。”第一次见面，主刀医师张志奇主任被这位91岁老人的话震撼了。为此，普外二科专门为这她进行了专题讨论，“有风险，但要竭尽全力帮助赵阿婆。”科室负责人戚大川主任和全科医生护士达成了共识。

赵阿婆不放心老伴，也不愿意给儿女造成过重的负担，要求老伴一同入院。于是，医院经过多方协调后，普外二科破例给了他们一间夫妻病房，赵阿婆由普外二科治疗胃癌，老伴则由神经内科协助普外二科进行脑梗后治疗。手术前，麻醉科、肿瘤科、呼吸科、消化科、放射科、病理科、重症监护科等共同进行了周密的准备，充分论证手术价值和风险。

滴答、滴答、滴答……第四人民医院手术室内。“多久了？”“2小时，标本切下来了。”为了尽量减小创伤，保证手术安全，戚大川和张志奇同时上台，采用微创方法，为患者实施了腹腔镜下胃癌根治手术。手术进行顺利，共用时3小时，失血量不到100毫升。

赵阿婆醒来时，已经在重症监护病房观察了12小时，“医生，我还好吗？”“阿婆你很好，明天就能回病房看到老伴了。”主治医师俞华微笑着说。

离开重症监护病房的那天，有些像过节，病区里的大部分护士都来探望赵阿婆。她还很虚弱，需要护工抱上床，但细心的她还是留意到了5号床老伴眼里的泪水。

两周后，91岁的赵阿婆可以自己走出医院了。女儿再次提出要与她们同住，“不，我们两个人更随心。”四川路上的太阳很温暖，照着轮椅上的老伴，“我说过，要照顾你一辈子的。”深吸一口初冬的空气，赵阿婆直了直腰，心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