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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 | 俄乌德法四国领导人今天开会,乌克兰危机迎来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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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安峥 2019-12-09 21:20
摘要:四方会谈能够举行是四方相向而行的结果。

今天,俄乌德法四国领导人将在巴黎聚首,参加“诺曼底模式”四方会谈,讨论乌克兰东部地区绵延5年多的武装冲突。外界认为,此次峰会再次释放了各方希望通过和谈解决冲突的信号,但想要达成政治和安全领域的实质成果不那么容易。

峰会期间,俄罗斯总统普京、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法国总统马克龙和德国总理默克尔将分别举行双边会晤。舆论关注,各利益攸关方手里都捏着什么样的底牌。

停滞不前

在外界眼里,“诺曼底模式”是一张略显陌生的面孔。它是一个致力于解决乌克兰东部地区冲突的谈判架构,创立于2014年6月。法国借纪念诺曼底登陆70周年之际,邀请俄罗斯、德国和乌克兰领导人在诺曼底就乌克兰局势进行首次磋商。在那之前的两个月,乌克兰东部顿巴斯地区(包括顿涅茨克州和卢甘斯克州)爆发政府军和民间武装间的大规模冲突,造成多人死伤。

此后,俄乌法德四国多次举行“诺曼底模式”各层级磋商,也提出不少乌克兰危机解决方案,但均收效甚微。比如2014年9月,乌克兰问题三方联络小组(乌克兰、欧安组织、俄罗斯)与乌东部民间武装签订明斯克停火协议;但由于双方缺乏互信,协议一度夭折。再如2015年2月,“诺曼底模式”四方会谈签署新明斯克协议,就停火和东部地区政治安排等达成一致;但过去4年里,协议规定的第一步“双方全面停火、从冲突地区后撤重武器”都未实现,其他协议内容更是无从谈起。

有评论称,过去几年,新明斯克协议之所以难以执行,直接原因在于双方立场相去甚远:乌克兰政府要求“先安全后政治”,即东部地区武装人员和重武器先行撤出、乌政府恢复对乌俄边境控制权,然后再讨论东部地区特殊地位等政治安排;但俄罗斯和乌克兰东部民间武装要求“先政治后安全”,即先以法律形式确认东部地区特殊地位,再谈安全。由于各方分歧较大,“诺曼底模式”四方会谈自2016年柏林峰会后一直停滞不前。

相向而行

那么时隔三年,“诺曼底模式”四方会谈为何能够再次启航?

分析人士认为,主观上看,四国峰会重启体现了各方对谈判解决乌东部冲突的意愿和承诺;客观上看,今年以来地区局势的发展为可能的会谈提供了契机。今日俄罗斯电视台称,乌克兰政府更迭和法国总统马克龙的积极立场尤为关键,德国总理默克尔也乐见多边谈判取得进展。

先看乌克兰,尽管峰会各方都对峰会抱有期待,但兴趣最大的可能还是泽连斯基。他在今年春天的选举中承诺,让顿巴斯地区实现和平、并改善与俄罗斯的关系。这是泽连斯基及其高层决策圈的共同目标,也是支持他当选的乌克兰民众的广泛愿望。泽连斯基的上任,为打破乌克兰问题僵局打开了机会之窗。

另有评论称,要想解决乌克兰危机,无非两种形式:要么打,要么谈。就乌克兰而言,它并不具备独立解决问题的军事实力。而眼下,忙于弹劾总统的美国似乎越来越靠不住。按照美国《福布斯》网站的说法,由于“电话门”事件引发国会弹劾程序,乌克兰与美国的关系正在降温和下行。特朗普政府日前又推迟了一笔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基辅与邻国俄罗斯重回谈判桌的热情自然而然再次被点燃。

再看法国,马克龙是四国峰会中获益第二多的参与者。自上任以来,他一直致力于恢复法国作为欧洲政治领袖的地位。从欧洲一体化开始到本世纪初,法国曾一直占据主导;但近十多年里,德国逐渐承担起这一角色。马克龙虽然不是“戴高乐主义者”,但对全球格局的看法与戴高乐逐渐接近。他认为,欧洲应该奉行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法国需要平衡与西方和东方的关系。再加上,法美关系以及北约内部的混乱,更让马克龙坚定了重新思考对俄关系的想法。

接着看德国,默克尔时代即将结束,乌克兰可能不是她所担心的优先事项。但明斯克和平进程在很多方面是其任内的一项外交成果。当初她在乌克兰局势不稳、前景不明的情况下参与签署停火协议,无异于拿自己的声誉冒险。正因如此,她会对“诺曼底模式”的积极进展抱有期待,希望促成俄乌关系向好发展,提升德国的地区影响力,留下一笔关乎欧洲安全的政治遗产。

最后看俄罗斯,有观点认为,与上述三国比,俄罗斯的态度可能并不那么急迫。也有评论认为,与乌克兰交恶、将其推向西方阵营,并不符合其地缘利益;在天然气问题上,俄罗斯向欧洲出口的大部分天然气必须经过乌克兰管道。因此,俄乌关系缓和更符合俄罗斯的安全和经济利益。

“四方会谈能够举行是四方相向而行的结果,”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所研究员姜毅指出,认为俄罗斯不急迫的观点并不准确。四方会谈已搁置数年,地区局势时好时坏;乌克兰新总统上台后,俄乌领导人直接对话的渠道一直没有打开。因此,俄罗斯也很想通过这个平台打破僵局、实现沟通。从今年夏天以来,俄罗斯与法德积极互动,与乌克兰相互抛出“橄榄枝”——两国总统屡屡通话、双方互释扣押人员、俄归还乌方船只等,为改善两国关系、重启会谈做出努力、创造了条件。

10月1日,乌克兰问题三方联络小组就乌东部地区按照“施泰因迈尔模式”举行选举、给予这一地区特殊地位以及从冲突点撤军达成一致。有评论称,上述步骤为俄罗斯参加峰会扫清了道路。

局部成果

随着峰会临近,四国首脑将谈成哪些成果,俄乌总统又会展开怎样的互动,引发舆论热议。

《基辅邮报》称,泽连斯基12月6日表示,重启峰会本身已是一个“胜利”,希望能够带回“具体成果”。德国媒体称,基辅并不期待在巴黎峰会上取得重大突破,但可能达成某些具体成果,包括交换战俘、签署休战新协定等。

美媒大多忧心忡忡。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称,在巴黎峰会上,泽连斯基将与一个强大得多的对手展开较量。此次峰会是近年来乌克兰总统首次在没有白宫暗中支持的情况下进行重大外交谈判。风险相当高,泽连斯基的期望则很低。预计法德将敦促乌克兰全面落实“施泰因迈尔模式”——给予乌克兰东部地区特殊地位和地方自治。但这一呼吁已在乌克兰引发争议。昨天,数千人参加了在基辅举行的集会,高呼“不投降”等口号。

《福布斯》网站称,俄乌就峰会议题分歧明显。泽连斯基在12月4日简报会上说,他最关心的是三大问题:所有囚犯的交换;改善顿巴斯地区安全;顿巴斯可能举行地方选举。俄罗斯已制定出自己的议程:希望乌克兰政府与顿涅茨克州、卢甘斯克州进行“直接谈判”;推动谈判从乌克兰过境向欧洲输送天然气的新合同;促使乌克兰放弃在斯德哥尔摩仲裁法庭的所有金融索赔。

有分析称,四国峰会会在互换战俘、撤出重型武器、乌方承诺落实“施泰因迈尔模式”等局部问题上达成共识,但可能难以就政治和安全方面的实质问题达成具有法律意义的路线图。峰会可能会规划一条向顿巴斯非政府控制区提供特殊地位、进行地方选举的清晰路径,但可能会遭遇乌克兰国内势力的反对和掣肘。

姜毅称,乌克兰危机错综复杂,乌政治氛围仍然阴沉,解决乌东地区问题的阻碍和分歧仍然巨大,各方不可能通过一两次峰会一劳永逸地解决。根源还是在于由地缘政治引发的战略考量分歧。从乌克兰角度讲,它认为加入西方(无论北约还是欧盟),都是它自己的选择,俄罗斯的种种举动威胁到了它的领土主权。但在俄罗斯与西方之间激烈对抗的背景下,乌克兰左右逢源的政治理想,最终变成二选一的尴尬。从俄罗斯角度讲,它认为乌克兰处在欧洲大陆的关键位置,应该奉行中立政策,不应该急切地选边站。自2014年起,乌克兰不仅奉行激烈的反俄政策,还表现出加入西方阵营的强烈意愿,不仅使整个欧洲大陆的地缘战略格局发生根本性变化,还对俄罗斯构成直接威胁。因此,双方出于各自的战略考量,很难化解分歧。再加上美国并不甘心放弃乌克兰,不会坐视乌克兰局势朝着对俄罗斯有利的方向发展。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李新指出,峰会重启可能表明,在美国渐渐抛弃乌克兰、欧盟对其兴趣日减的背景下,乌克兰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此正在重新走向中立。不过,乌克兰国内仍有较为强烈的反俄力量,不允许它重新倒向俄罗斯。“做这个判断为时尚早,”姜毅称,泽连斯基政府当然希望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与俄罗斯的关系,也包括缓解乌东地区的紧张状态。毕竟过去几年波罗申科政府实行的对俄强硬政策并不理想。但从根本上说,乌克兰国内反俄、加入西方阵营的基本政治立场并没有任何改变。

止损而已

这是普京时隔数月再次访法,欧洲舆论对俄欧关系的改善给予关注。

姜毅称,俄罗斯与欧洲的关系现在仍处在紧张状态,并没有得到真正缓解。法俄、德俄只是在解决一些具体问题上达成共识。从德法这些老欧洲国家的立场上讲,施压和对话应该并行,而不能只采取一种方式。从这个意义上看,尽管法德这些老欧洲国家想在一定程度上缓和关系,但并未触及双方的根本矛盾和分歧。目前的进展仅限于止损,不让紧张局势进一步恶化。

“欧洲一直很矛盾,”李新称,其一,欧洲既担心俄罗斯的军事力量,又希望恢复与俄罗斯的经济联系;其二,新老欧洲态度不一。以法德为代表的老欧洲外交独立的倾向更明显,出于经济联系的考量,更多地希望改善与俄罗斯的关系;但像波兰、捷克、波罗的海国家都是新欧洲的代表,地理上离俄罗斯比较近,提防和警惕的情绪仍很重。

(编辑邮箱:ylq@jfdaily.com)

栏目主编:杨立群 文字编辑:杨立群 题图来源:IC photo 图片编辑:苏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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